相府最偏僻的西北角,有一处荒废己久的院落,平日里只用来堆放杂物,连最低等的下人都嫌弃这里的阴冷潮湿。此刻,这里却成了林家人的临时囚笼。
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合上,铜锁落下的声音,像是命运法庭最后的宣判,彻底隔绝了他们与过去所有荣华的联系。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缺了腿的破桌子和几只散发着霉味的草垫子。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唯一的窗户也被木板钉死,只从缝隙里透进几缕昏黄的暮光,给这囚室般的房间平添了几分鬼气。
“我的儿,你的手怎么样了?”陈氏的哭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厉。她扑到林子昂身边,看着他那以不自然角度扭曲的手腕,心疼得无以复加。
林子昂疼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却还强撑着安慰母亲:“娘,我没事,一点小伤。”可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和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林甫则像一尊失了魂的石像,颓然地靠在墙角,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左相,此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了一具苍老的躯壳。他嘴里反复念叨着:“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林家百年基业。”
绝望的气息,如同这房间里的霉味一样,浓得化不开。
在这片愁云惨雾中,唯有林晚和苏晴,是两道清醒而冷静的异色。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白白消耗我们的体力。”林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一圈涟漪。
陈氏和林子昂都愣愣地看向她。眼前的女儿,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镇定与坚毅,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苏晴则己经行动起来。她走到林子昂身边,蹲下身子,轻声道:“子昂哥,你别动,我帮你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子昂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对林晚点点头:“骨头错位了,得马上接回去,不然会留下后患。”
“接骨?你会?”林子昂又惊又疑。
苏晴没有回答,只是从破桌子上掰下一块还算平整的木板,又撕下自己囚服的内衬衣摆,撕成几条长长的布条。
“晚晚,你来按住他的肩膀。”苏晴吩咐道。
林晚立刻上前,用不容置疑的力量按住了林子昂。苏晴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林子昂的手腕两侧,猛地一错一拉。
“咔哒!”
一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响起,伴随着林子昂压抑不住的痛呼。
“好了!”苏晴的额上也渗出了细汗。她迅速用木板做成简易的夹板,将林子昂的手腕固定住,再用布条一圈圈地缠紧,打了个漂亮的活结。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一缕精纯的木系生机之力,己经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指尖,渡入了林子昂的伤处。那股温润的暖流,瞬间缓解了大部分的剧痛,并开始缓慢地滋养受损的骨骼与经脉。
林子昂惊奇地发现,手腕上那股钻心的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麻的、暖洋洋的感觉。他看向苏晴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敬佩与感激。
处理完兄长的伤势,林晚走到墙角,轻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爹,您是大周的相国,更是我们的主心骨。就算天塌下来,您也不能先倒下。想想娘,想想哥哥,想想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林甫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映出女儿沉静的面容。他嘴唇翕动,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路?我们还有什么路可走?南疆瘴疠之地,九死一生啊。”
“有路。”林晚的回答斩钉截铁,“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有路。现在,我们需要保存体力,养精蓄锐。”
说着,她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在一堆杂物里翻找起来。片刻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搬开一个破旧的陶罐,从墙角撬起一块松动的地砖。
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陈氏止住了哭泣,好奇地问。
林晚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十几个烤得焦黄的麦饼,还有一个小小的竹筒水壶。“之前听闻朝局不稳,我怕有万一,就偷偷藏了些吃的在这里。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她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这个院子虽然偏僻,但她和苏晴这五年里,早己将整个相府的角角落落都摸了个遍,设置了不止一处这样的“安全屋”。
看到食物和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又经历了这样一番惊天变故,早己是饥肠辘辘。
林晚先将水壶递给母亲:“娘,您先喝。我们慢慢吃,省着点,不知道下顿饭什么时候才会有。”
陈氏接过水壶,喝了一小口,又递给林子昂。一家人默默地分食着这几个来之不易的麦饼。饼很硬,还有些干,却是在这绝境中无上的美味。
吃完东西,众人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心中的绝望也被冲淡了些许。
夜幕降临,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火光,提醒着他们外面还有守卫。
就在此时,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个粗鄙的声音响起:“吃饭了!”
一桶散发着馊味的稀粥和几个黑乎乎、硬得像石头的窝头被扔了进来,其中一个还滚落到了林甫的脚边。
那守卫轻蔑地笑道:“昔日的林相爷,也尝尝我们这些粗人吃的东西吧。这还是看在你们马上要上路,给你们断头饭前的优待了!”
说完,小窗又被重重关上。
林甫看着脚边的那个窝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羞辱,是赤裸裸的羞辱!他一脚将窝头踢开,怒吼道:“我不吃!士可杀不可辱!”
陈氏和林子昂也看着那桶泔水般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哪里还有半分食欲。
林晚却平静地走过去,捡起那个窝头,又从木桶里盛了一碗稀粥。她回到家人身边,将窝头掰成小块,泡在粥里,然后自己先吃了一口。
她面不改色地咀嚼、咽下,然后看着家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爹,娘,哥。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相爷、夫人和公子。我们是囚犯。想要活下去,就要忘记过去的一切。这,就是我们活下去的第一课。”
她的动作和话语,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往日尊荣与此刻屈辱中的三人。
是啊,活下去。
比什么都重要。
苏晴也默默地盛了一碗粥,小口吃了起来。
看着两个女孩的举动,林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走上前,也为自己盛了一碗。那曾批阅无数奏章、执掌天下文官命运的手,此刻端着一只破碗,颤抖着,将那难以下咽的食物,送入了口中。
这一夜,很长。
林家人谁也未能入眠。他们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外面的风声和守卫的呵斥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阶下囚。
但在黑暗中,林晚和苏晴却悄悄地握住了彼此的手。她们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而她们储备了五年之久的光,即将在那条通往南疆的漫漫长路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流放为棋?我掀翻棋盘当霸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JJ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