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手指，带着一丝凡人的好奇与嫌弃，就这么轻飘飘地，戳向了那团足以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深渊漩涡。
在他眼中，这不过是古董镜子年久失修，镀层氧化后产生的奇怪斑点。
或许是里面进了水汽，又或者是铜锈的某种特殊形态。
他只是想试试，这“花”了的地方，能不能擦掉。
然而，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一指，在触碰到那黑色漩涡的刹那那——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宇宙最深处、代表着终极死寂与绝对虚无的意志，轰然苏醒！
“是谁……胆敢……触碰……归墟之门？！”
一道冰冷、古老、不含任何感情，却又蕴含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从那黑色漩涡的另一端，猛然冲击而来！
这道意念，并非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恐怖。它首接在灵魂层面炸响，能让仙人道心崩溃，能让神明堕入永恒的疯狂！
“嗡——！”
黑色漩涡骤然扩张，一股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墨色死气，化作一只狰狞的、由无数破碎法则凝聚而成的怨毒鬼手，撕裂空间，朝着苏辰那根纤细的手指，悍然抓来！
这是“归墟”之力！
是万物终结，大道腐朽的力量！
别说是一介凡人，就算是渡劫期的大能，乃至传说中的真仙，被这鬼手轻轻一碰，也要道基崩毁，神魂寂灭，化为宇宙中最纯粹的尘埃！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瞬的刹那！
整个小院，彻底暴动了！
“啾——！”
一声高亢、愤怒、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凤鸣，陡然炸响！
只见院中正在刨土啄食的五只“土鸡”，在这一刻，瞬间炸毛！它们那原本朴实无华的羽毛，燃起了熊熊的金色神焰，体型迎风暴涨，化作了五轮遮天蔽日的煌煌大日！
每一只，都显露出了太古真凰的无上法相！
它们感受到了主人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怖威胁，那是足以让它们都感到心悸的禁忌之力！
五只真凰同时张口，喷出了五道足以焚尽九天十地的“太阳真火”，汇聚成一道金色的火焰洪流，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轰向了那只从镜中伸出的怨毒鬼手！
与此同时！
“昂——！”
水潭之中，一声震动万古的龙吟，响彻云霄！
那条常年沉睡在“九天生命泉”底的五爪金龙，猛地探出了它那比山岳还要庞大的金色龙首！一双龙目之中，充满了暴虐与毁灭的意志！
敢在它的地盘，对那位存在不敬？
找死！
它张开巨口，一道蕴含着“力之大道”本源的龙息，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后发先至，撞向了那股冲击苏辰灵魂的恐怖意念！
院子中央，那棵看似普通的悟道茶树，更是亿万叶片齐齐震动！
每一片茶叶上，都浮现出一个个玄奥无比的大道符文。无数符文交织，化作一道道秩序神链，哗啦啦作响，垂落而下，在苏辰面前，瞬间构建出了一道由天地法则编织而成的、坚不可摧的绝对壁垒！
就连墙角那柄被苏辰用来锄地的锄头，此刻也发出了嗡嗡的颤鸣，其上流转着一缕开天辟地般的锋利气息，似乎随时准备斩断因果，破灭万法！
石灶旁，那堆被苏辰当成柴火的“真凰栖身之木”，残留的涅槃神火“腾”地一下窜起三尺高，散发出净化万物的神圣气息！
整个小院，在这一刻，所有的神物，都毫无保留地，爆发出了它们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为……守护那个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的……凡人！
轰——！！！
一场发生在咫尺之间，却又超脱了这方世界维度之外的恐怖碰撞，无声无息地，爆发了！
太阳真火，龙息冲击，大道壁垒……
这些任何一道流落到外界，都足以造成一个圣地覆灭的无上神威，此刻却完美地凝聚在了一点，与那来自“归墟”的怨毒鬼手和不详意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然而，如此惊天动地的力量对撞，却没有产生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与破坏。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则，都在一个极其微小的范围内，相互湮灭，相互抵消。
而这一切，落在苏辰的眼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就在他手指即将戳到那“黑斑”的瞬间——
他只觉得，镜子对面，好像突然刮来了一股阴冷的寒风，吹得他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咦？起风了？”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他看到手中的镜面，突然反射出一片刺眼的金光，晃得他眼睛都有些花了。
“啧，这反光还挺强。”
他嘟囔了一句，眯起了眼睛。
至于那道足以震碎仙人神魂的恐怖意念冲击？
他甚至连一丝感觉都没有。
那道意念在冲到他面前三尺时，就被五爪金龙的龙息吼得烟消云散，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泛起。
苏辰的手指，最终，还是稳稳地，落在了那黑色漩涡的中心。
触感，冰凉、光滑，和普通的镜面，没什么两样。
他用指腹，在上面来回了两下。
“奇怪，擦不掉啊……”
他有些失望地皱起了眉头，“看来是锈到骨子里了。”
……
与此同时，古镜的另一端。
那片永恒的死寂与虚无之地。
一道古老而恐怖的意志，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认知颠覆！
“噗——！”
当那怨毒鬼手被太阳真火焚烧殆尽，当那灵魂冲击被龙息吼散，当所有的攻击都被那面大道壁垒轻描淡写地挡下时，这道意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不可能！”
“这……这绝不可能！”
它的意念，在疯狂地咆哮，充满了无尽的震惊与……恐惧！
它，是“归墟”的意志碎片之一，沉睡了无数个纪元。不久前，它感应到了一丝“混沌”的气息，以为是天大的机缘降临，能够借此脱困，重返现世，吞噬亿万生灵，再现上古的无上凶威。
于是，它耗费了万古积攒的力量，艰难地打开了一丝“归墟之门”的缝隙，也就是苏辰手中的那面古镜。
它满心期待地，等待着那个“幸运儿”的到来。
在它的剧本里，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触碰到镜面，就会被它瞬间夺舍，神魂被拉入归墟，永世沉沦！
可现在……
发生了什么？！
剧本，好像……不太对劲啊！
就在它震惊骇然之际，一股更加让它亡魂皆冒的感知，清晰地，通过那道即将关闭的缝隙，传递了过来。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在那道缝隙的对面，是怎样一个……恐怖到无法形容的世界！
那是什么？！
那五轮煌煌大日……是……是太古真凰的气息！而且是五只！它们……它们在干什么？在刨土吃虫子？！
那声龙吟……蕴含着最纯粹的祖龙之威！那条龙……它……它竟然盘踞在一个小水潭里睡觉？！
还有那株破树……树上每一片叶子，都流转着完整的大道法则！那是……那是传说中，早己在神话时代就绝迹了的……悟道古茶树？！
还有那柄锄头……那股开天辟地的锋利气息……难道是……混沌至宝？！
还有那堆柴火……卧槽！那是真凰栖身之木啊！就这么……当柴火烧？！
这道古老的意志，彻底凌乱了。
它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真凰当鸡养，祖龙当鱼养，悟道茶树当风景树，混沌至宝当农具，神木当柴火……
这……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地狱吗？！
不！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也没这么奢侈，这么离谱！
这一刻，它终于明白了。
自己感应到的那丝“混沌”气息，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大的机缘！
那他妈的是……一个宇宙无敌究极巨坑啊！
自己，就像是一只从下水道里，好不容易探出半个脑袋的耗子，结果一抬头，发现外面不是香喷喷的厨房，而是一个……挤满了史前巨龙、泰坦神明、宇宙主宰的……神级屠宰场！
逃！
必须逃！
立刻！马上！
这道古老的意志，爆发出了诞生以来最强烈的求生欲。它疯狂地收缩力量，想要立刻关闭那道“归墟之门”的缝隙！
这里不是机缘！
这里是埋葬一切的终极墓地！
多待一秒，都有可能被对面那群“怪物”顺着网线爬过来，把自己挫骨扬灰！
于是，在苏辰的眼中，那面古镜上，那个原本顽固的“黑斑”，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缩小了。
“咦？”
苏辰发出一声轻咦，感觉有些新奇。
“嘿，这玩意儿，还有自我修复功能？”
他觉得有趣，又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弹了一下。
“咚。”
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一弹，对于苏辰来说，只是一个无聊的举动。
可对于那正在拼命关闭通道的“归墟”意志来说，却不亚于一记来自创世神的……天道重击！
“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在虚无之地回响。
那道古老的意志，感觉自己的本源，都被这一指，弹得差点当场崩碎！
它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燃烧了最后的力量，用尽了吃奶的劲儿，猛地将那道缝隙……彻底关闭！
镜面之上，那个黑色的漩涡，在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之后，终于，“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失不见了。
古镜，恢复了它那古朴无华的样子。
镜面虽然依旧模糊，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诡异。
苏辰看着空空如也的镜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撇了撇嘴。
“什么破烂玩意儿。”
“中看不中用，连个像样的人影都照不出来，还自己长斑又自己消失，吓唬谁呢？”
他彻底对这面镜子，失去了兴趣。
随手一扬，如同丢垃圾一般，将这面刚刚吓退了“归墟”意志的禁忌古镜，划出一道抛物线，“哐当”一声，扔到了墙角的柴火堆上。
正好，和那几根没烧完的“真凰栖身之木”，堆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折腾了半天，晚饭还没做呢。”
他转身，哼着小曲，朝着厨房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在那柴火堆里，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青铜古镜，镜面深处，那道刚刚逃回“归墟”的古老意志，正蜷缩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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