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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谷外再重逢 慈父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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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呜咽,卷起尘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糊味,拂过沈青秋苍白的面颊。

失去了羲和神光的照耀,一线天谷口再次被深沉的黑暗所吞噬。只有几缕残存的月光,挣扎着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勉强勾勒出周围嶙峋怪石的狰狞轮廓。

沈青秋静静地坐着,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陆云舟。

他均匀的呼吸声,和胸口平稳的起伏,是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一能让她感到心安的声音。

“建木之心”被收走了。

眉心识海中,多了一道冰冷的、随时能取走她性命的“镇魂印”。

还背上了一个三天之内,必须查清鬼面人来历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一个绝境,跳入了另一个更大的绝境。

沈青秋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条由自己亲手开辟出的、通往谷外的新生之路。黑暗中,那条通道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幽深而未知。

村民们,爹,红缨……他们都逃出去了。

这个结果,是她拼尽所有换来的,是她此刻心中,唯一的慰藉。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哪里找那个神出鬼没的鬼面人?三天时间,无异于天方夜谭。

羲和,真的会因为他们交不出答案,就屠戮整个村子吗?

沈青秋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因极度疲惫而有些昏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低头,看着怀中陆云舟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睡颜,眼中闪过一抹异常的坚定。

不管前路如何,至少,她要把他安全地带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陆云舟平放在地,然后挣扎着站起身。神魂的过度消耗,让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动。

她强忍着眩晕,从怀中摸索出火折子,点燃了附近一丛枯草。

跳动的火光,终于驱散了些许黑暗与寒冷。

借着火光,沈青秋开始检查陆云舟的伤势。

他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在控时,身体与地面摩擦留下了一些擦伤。真正麻烦的,是他神魂的创伤,以及因被强行催动而严重亏空的气血。

万幸的是,他自己的意识终究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没有留下最坏的结果。现在他只是因为神魂消耗过度,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护性昏睡。

沈青秋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仅剩的一点金疮药,小心地为他处理好伤口。又将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外衣脱下,盖在他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的体力也几乎耗尽。

她靠着一块巨石坐下,背对着陆云舟,面朝着那条漆黑的通道,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的动静。

虽然羲和刚刚清理过战场,但谁也无法保证,黑暗中是否还潜藏着别的危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青秋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但她不敢睡。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试图从那混乱的记忆中,找出一些关于鬼面人的蛛丝马迹。

八卦铜镜,青铜鬼面……

能远程操控陆云舟,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对陆家似乎有着极深的了解,甚至连“云心护符”都认得。

目标明确,就是陆云舟本人。

这些零碎的线索,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却始终无法拼凑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抓陆云舟,又有什么目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碎石滚动的声音,忽然从那漆黑的通道深处,传了过来。

沈青秋心中一凛,瞬间睡意全无!

她猛地抓起身旁一块尖锐的石头,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通道的入口!

是敌人?还是……

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几声压抑的、焦急的呼唤。

“青秋……?”

“青秋丫头!你在不在啊?!”

这个声音……

是爹!

沈青秋那颗高悬着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委屈,瞬间涌上了鼻尖。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爹!我在这儿!”

她用尽力气,大声回应道。

很快,几道晃动的火光,从通道的拐角处亮起。紧接着,几个熟悉的身影,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举着火把,满脸焦黑,神情急切的沈忠山!

在他身后,还跟着同样狼狈不堪的红缨,以及福安和另外几个胆大的青壮。

“青秋!”

看到火光下那个虽然脸色苍白、却安然无恙的女儿,沈忠山那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终于“咚”的一声落了回去。他扔掉手中的火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女儿的肩膀,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刚才……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剧烈颤抖。

他们逃出去后,并没有跑远。在那条新通道的另一头,是一片相对安全的密林。所有人都惊魂未定,但沈忠山和红缨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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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等了又等,始终不见沈青秋和陆云舟出来。最后,那声惊天动地的最终爆鸣,以及通道彻底坍塌的巨响,更是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所有人都以为,那两位救了大家性命的恩人,己经……

但沈忠山不信。

他不相信自己那个从小就福大命大的女儿,会就这么死在里面。

于是,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毅然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年轻人,拿着火把,又一次返回了这条危机西伏的通道,想要回来寻找女儿的踪迹。

“我没事,爹。”

沈青秋看着父亲那双布满血丝、写满了担忧的眼睛,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公子呢?公子他怎么样了?!”

紧随其后的福安,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陆云舟。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当摸到陆云舟鼻尖那虽然微弱、却依旧平稳的呼吸时,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竟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看着眼前这劫后重逢的一幕,沈青秋心中五味杂陈。她简单地将后面的事情,隐去了羲和与鬼面人的部分,只说是自己用特殊方法击退了被控制的陆云舟,然后两人都被爆炸的余波震晕,才没能及时跟上。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再看向沈青秋的眼神时,己经不仅仅是感激,更带上了一丝深深的敬畏。

“好了,都别哭了!”沈忠山毕竟是经过事的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青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那怪物会不会再回来!”

“嗯。”沈青秋点了点头。

几个青壮立刻七手八脚地,用藤蔓和木棍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陆云舟抬了上去。

沈忠山则走到女儿身边,不由分说地将她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爹背你。”

“不用了爹,我还能走。”沈青秋连忙推辞。

“让你走你就走啊?!”沈忠山眼睛一瞪,声音里却满是心疼,“你当爹是瞎子吗?脸白得跟纸一样,还逞强!走,我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沈青秋的身体微微一僵。

家……

他们,还有家可以回吗?

那个被困了三天,给予了他们庇护与希望的山谷,此刻己经成了一片绝地。而山谷之外,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沈青秋没有再拒绝父亲的好意。

她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父亲那虽然不算高大、却无比坚实可靠的肩膀上。一行人,举着火把,再次走进了那条漆黑的通道,朝着谷外的世界,一步一步地,艰难而坚定地走去。

……

半个时辰后,密林深处的一处背风山坳里。

上百名村民,都蜷缩在这里。

篝火升起,驱散了寒意,却驱不散众人脸上的茫然与后怕。

当看到沈忠山等人,真的将沈青秋和陆云舟安全带回来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喜极而泣的欢呼。

沈青秋的归来,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这些刚刚逃出生天、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村民们,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她没有休息,只是喝了几口水,便开始为大家检查伤势。

逃亡的过程虽然短暂,却也惊险万分。不少人在奔跑中摔倒、被碎石砸伤,好在都没有什么致命的重伤。

在沈青秋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女人们找来干净的水源,男人们则去附近搜集可用的草药。一切,都开始慢慢地恢复秩序。

安顿好一切后,沈青秋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她独自一人,走到篝火旁,看着躺在担架上,依旧昏睡不醒的陆云舟,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呢?”

沈忠山不知何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走到了她的身边。

“爹。”沈青秋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碗里倒映的火光。

“还在为接下来的路发愁?”沈忠山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

沈青秋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爹,我们……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关于羲和与三天之约的事情,告诉父亲。这件事,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她不能一个人扛着。

听完女儿的讲述,饶是沈忠山这样见惯了风浪的老猎户,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仙?镇守使?三天之内找不到人,就要杀光我们?

这……这简首比山里的鬼怪故事,还要离奇,还要吓人!

他看着女儿那张因疲惫而显得格外瘦削的脸,心中一阵绞痛。

他这才明白,这几天,自己这个女儿的肩膀上,到底扛着多么沉重的、足以将人彻底压垮的担子!

“……那……那个鬼面人,有线索吗?”沈忠山的声音,有些干涩。

沈青秋苦笑着摇了摇头。

“毫无头绪。”

沈忠山沉默了。他看着不远处被众人精心照料着的陆云舟,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许久,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一拍大腿。

“有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沈青秋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声说道:

“青秋,爹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那个鬼面人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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