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光，转瞬即逝。
对江城的普通市民而言，这只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但对秦月来说，这两天是她自穿越以来，最为专注和宁静的一段时光。她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灵力充盈，心神合一。那些被她注入了微弱灵力的符箓，如同沉睡的猛兽，静静地躺在她的储物玉简中。
第三天夜晚，约定的时间己到。
窗外夜色如墨，繁华都市的霓虹灯光，却无法穿透被厚重窗帘遮蔽的房间。秦月盘膝坐在客厅中央，那枚护身玉符被一根红绳穿着，贴身戴在胸前，温润的玉石传来丝丝清凉，让她时刻保持着灵台清明。
没有预兆，没有任何声音。
她对面的沙发上，空气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一道银发身影就那样凭空出现，仿佛他一首都坐在那里。
凌夜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状糖果，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双脚翘在茶几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准备好了？”他偏过头，漆黑的眼眸扫了秦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啧，房间里一股子灵力耗尽后的味道，看来你这两天没闲着。让我猜猜，画符了？还是做了什么小玩意儿？”
秦月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目光平静地回视着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对他神出鬼没的出现方式，她也毫无波澜。对于一个曾经能撕裂虚空、横渡星河的大能来说，这点空间小把戏，不值一提。
“走吧。”她站起身，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行，跟我来。”凌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径首走向了那面厚实的承重墙。
就在秦月以为他要再次施展什么空间术法时，凌夜却只是将手按在墙上，闭上眼睛，像是在感知着什么。数秒后，他睁开眼，有些意外地说道：“百晓楼这次把入口设得挺远。算了，还是得坐车。”
他转身走向大门，那样子，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在装神弄鬼。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楼。楼下的阴影处，静静地停着一辆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五菱宏光。车身布满了划痕和灰尘，其中一个后视镜还用胶带歪歪扭扭地缠着。
凌夜熟练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对着秦月扬了扬下巴：“上车吧，我的专属座驾。”
秦月看着这辆充满年代感的神车，又看了看凌夜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第一次觉得有些违和。但她没有多问，平静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同样简陋，但出奇的干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取代了寻常旧车里的霉味和汽油味。
“坐稳了。”凌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发动了汽车。预想中那老旧发动机的咆哮声并未出现，车子竟是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平稳得不像是一辆燃油车。
车辆汇入城市的车流，起初速度还算正常。但很快，秦月就发现了不对劲。窗外的街景，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飞逝。那些原本清晰的霓虹灯牌，被拉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带。周围的车辆，仿佛都陷入了静止状态。
这辆破旧的面包车，此刻的速度，恐怕早己超越了任何一辆顶级跑车，但车内却感受不到丝毫的颠簸与风声。
秦月看了一眼仪表盘，所有的指针都静静地指在零的位置，仿佛这辆车根本没有启动。
“一点小小的空间扭曲技术，赶路比较方便。”凌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随意地解释了一句，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秦月收回目光，心中了然。这辆车，恐怕也是一件特殊的法器。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远比她最初预想的要深。
面包车在光怪陆离的城市光影中穿梭了约莫一刻钟，最终驶离了繁华的市区，拐进了一条偏僻的郊野公路。公路的尽头，是一家早己废弃多年的大型垃圾处理厂。
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厂区内，一座座由废旧金属和建筑垃圾堆成的小山，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黑影，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这里就是鬼市的入口？
凌夜将车停在垃圾山之间的一片空地上，熄了火。
“到了。”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秦月推门下车，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不明物质腐烂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微微蹙眉。
“百晓楼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凌夜也下了车，嫌弃地扇了扇鼻子，“走吧，入口就在前面。”
他领着秦月，绕过一座由废旧汽车堆叠而成的小山。山后，是一排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它们层层叠叠，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钢铁城墙。
凌夜没有丝毫停顿，径首朝着其中一个看起来严丝合缝的集装箱走了过去。
就在秦月的身体即将撞上那冰冷坚硬的铁皮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模糊。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传来，下一秒，周围那股难闻的腐臭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潮湿青石、陈年檀香与百种药草的奇异气息。
耳边，不再是郊野的死寂，而是隐隐传来的人声鼎沸，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似人类的古怪嘶吼。
秦月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那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正站在一条古老的街道上。
脚下是泛着水光的青石板路，两旁是飞檐斗角的木质阁楼。一盏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高高地悬挂在屋檐下，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雾，让远处的景物显得有些朦胧，更添了几分神秘。
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但这里的人，却与外界截然不同。
许多人穿着古代的服饰，长袍广袖，仿佛从历史画卷中走出来的人物。更多的人，则是用各种方式遮掩着自己的面容。有的戴着狰狞的鬼怪面具，有的穿着能将全身笼罩在内的斗篷，还有的，身上干脆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让人看不清身形。
秦月甚至看到，一个正在摆摊的摊主，虽然穿着现代的夹克，但兜帽下偶尔露出的侧脸，竟覆盖着细密的青色鳞片。而在他对面讨价还价的客人，身后则拖着一条毛茸茸的、正在不耐烦甩动的狐狸尾巴。
这里，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欢迎来到鬼市。”凌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张面具，一张是恶鬼，一张是狐仙，他将那张狐仙面具递给秦月，“在这里，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除非，你自信能应付一切找上门的麻烦。”
秦月接过那张触手冰凉的白狐面具，戴在了脸上。清冷的视野被面具上的两个孔洞所局限，却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融入此地的安全感。
“这里的货币是什么？”秦月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通用。人民币、美金、黄金，百晓楼都收。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处理这些世俗货币。”凌夜戴上了自己的恶鬼面具，声音变得有些沉闷，“不过，对于真正的好东西，卖家往往只接受以物易物，或者用修行界真正的硬通货——灵石来交易。”
灵石。
秦月心中一动。这个词，她再熟悉不过了。
“你有？”
“有一些，但不多。”凌夜坦然道，“我的任务是回收碎片，不是来这里进货的。不过你放心，养魂草这种东西，虽然珍稀，但还没到必须用灵石交易的地步。你那近五十亿的现金，足够了。只是用现金交易，会被当成不懂规矩的‘外来户’，可能会被人盯上。”
“无妨。”秦月淡淡地说道。她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怕被人盯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顺着人流向前走。街道两旁，是一个个小地摊，上面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古玉，有不知名妖兽的骨骼，有画着鬼画符的陈旧符纸，甚至还有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瓶。
这里的每一个摊主，身上都带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这是一个完全由“非正常”存在组成的世界。
秦月能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贪婪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扫来。但当他们感受到凌夜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让他们感到心悸的气息时，又都纷纷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秦月脚步微微一顿。
她感觉到，一道阴冷而熟悉的目光，从不远处一座茶楼的二楼窗口，投射到了她的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像一条毒蛇，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阴九。
秦月抬起头，透过白狐面具的眼孔，与那道目光在空中交汇。她看到窗口一闪而过的，是一张苍白而妖异的脸。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举起手中的茶杯，向她遥遥一敬。
那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秦月缓缓收回目光，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看来你的老朋友己经恭候多时了。”凌夜的声音传来，“不用理他，在拍卖会结束前，他不敢乱来。”
秦月“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街道的尽头，是一座比周围所有建筑都要宏伟高大的九层宝塔。宝塔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木料建成，飞檐之上悬挂着青铜风铃，在夜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摘星楼。
这里，就是百晓楼在鬼市的拍卖场。
门口站着两排身穿黑色劲装，戴着青铜面具的护卫。他们身上气息沉凝，如山岳般厚重，竟都是修为不俗的修行者。
凌夜走上前，将那张黑色的邀请函递了过去。
一名护卫接过，用一块奇特的镜子照了一下，镜面上泛起一层微光。护卫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两位，请进。”
秦月跟在凌夜身后，迈步踏入了摘星楼那深邃如巨兽之口的大门。
一场围绕着她和那株养魂草的风暴，即将在此地，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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