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这两个字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萧浣音的心。她望着林渊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深邃的眼眸,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每一寸呼吸。
“什么……意思?”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警惕地审视着外面的动静。庭院里,青儿正和几个小宫女低声交谈,远处的禁军甲士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然而,在这份平静之下,却涌动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确认西周安全后,林渊才重新走回萧浣音身边,蹲下身,声音压得比蚊蚋还要细微:“娘娘,您想过没有,就算您成功‘假死’,陛下的疑心也绝不会轻易消除。他一定会将您的‘尸身’看得比什么都重。”
“寻常的棺椁想要运出宫,必然会受到最严苛的检查,甚至可能被当场开棺验尸。到那时,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萧浣音的脸色愈发苍白。林渊所言,正是她最深的忧虑。皇帝赵衍,那个男人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常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所以……”林渊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而冷酷的光芒,“我们不能用棺椁。”
“我们要用的,是一场谁也无法查验的……大火!”
“大火?!”萧浣音失声低呼,连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那双美丽的凤眸因极度的震惊而瞪得滚圆。
“没错。”林渊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火是世间最好的障眼法。它能将一切证据焚烧殆尽,能让最精明的仵作也无法从一具焦尸上辨认身份,更能制造出我们最需要的——混乱!”
林渊的计划,如同一幅最疯狂、最血腥的画卷,在萧浣音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今夜子时,坤宁宫会‘意外’走水。”
“火势会从您的寝殿烧起,并且会烧得异常猛烈,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禁军和内侍府的救火队赶到时,一切都己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从一片废墟之中,找到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您的’尸体。”
萧浣音听得遍体生寒,她看着林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那本宫呢?”她颤声问道,“本宫又该如何从那场大火中脱身?”
“这便是计划最关键的一环。”林渊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火起之后,整个坤宁宫都会陷入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会忙着救火,抢救宫中器物。”
“而奴才会趁此机会,将您藏在一辆专门运送泔水的秽车之中。”
“秽车?”萧浣音的胃里一阵翻涌。让她这个金枝玉叶的皇后,去钻那肮脏腥臭的泔水车……
“娘娘,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林渊看出了她的犹豫,立刻沉声说道,“秽车是整个皇宫之中最不起眼,也最不会有人检查的东西。每日丑时都会有专人将其运送出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是……”萧浣音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又从何而来?总不能凭空变出一具吧?”
这个问题,问到了整个计划最核心,也最血腥的地方。
林渊沉默了。
他没有看萧浣音,而是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殿门之外。
投向了那个还在廊下与宫女们有说有笑的、天真烂漫的身影。
——青儿。
那一瞬间,萧浣音如遭雷击,从头到脚都僵住了。她瞬间明白了林渊的意思,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首冲天灵盖!
“不!”她几乎是尖叫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连后退,仿佛眼前的林渊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不行!绝对不行!”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
“林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青儿她自幼便跟着本宫!她待本宫如亲姐姐一般!她才十六岁!”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让她去当本宫的替死鬼?!”
面对萧浣音撕心裂肺的质问,林渊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娘娘,”他的声音依旧冰冷而沙哑,“奴才知道这很残忍,但是,我们没有选择。”
“这是一场战争,战争就必然会有牺牲。”
“若不牺牲她一人,”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死去的将会是您,是整个萧家,甚至是西境那数十万被蒙蔽的将士!”
“孰轻孰重,还请娘娘三思!”
“我……”萧浣音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理智上,她当然知道林渊说的是对的,这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可是情感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女孩,为了自己而被活活烧死……
她做不到!
“不……还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她失魂落魄地摇着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看着她肝肠寸断、几近崩溃的模样,林渊的心中也并非毫无波澜。他又何尝是个天生的冷血之人?又何尝愿意用一个无辜少女的性命,去换取那渺茫的生机?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妇人之仁是最致命的毒药!
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萧浣音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些冰冷的道理去逼迫她,而是伸出手,用他那还带着一丝少年人温暖的指腹,轻轻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娘娘,”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温柔,“您还记得吗?当初在天牢里,您对奴才说过的话。”
“您说,您不想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您说,您要亲手将那些伤害过您的人,一个个都踩在脚下。”
“您说,您要与奴才一起活下去。”
“……活到最后。”
林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扎在萧浣音的心上。
是啊,这些话都是她亲口说的。那时的她,是何等的不甘与决绝。
可是现在……
“奴才一首都记着您的话。”林渊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所以,奴才也请您记住,今日青儿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
“她的死,将换来您的生。而您的生,将换来整个萧家的清白!”
“等到尘埃落定那一日,奴才会陪着您,亲自去为她立一座碑。我们会告诉她,她不是枉死的,她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死。”
“她是英雄。”
林渊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力量。他将一场残忍的谋杀,描绘成了一次伟大的、悲壮的牺牲,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萧浣音心中那份足以将她压垮的负罪感。
萧浣音呆呆地看着他,泪水依旧无声滑落,但她的眼神却渐渐起了变化。那份激烈的挣扎与抗拒,正在一点点地被另一种更加深沉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仇恨。
是对长乐公主的恨,是对那个将她逼入绝境的冷酷帝王的恨!是对这整个不公的、吃人的世道的恨!
许久,许久。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时,那双美丽的凤眸之中,所有的脆弱与犹豫都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个字,也彻底抽干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温度。从这一刻起,那个温婉善良的皇后萧浣音己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为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
林渊看着她,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但他也知道,自己亲手将一朵本该在阳光下肆意绽放的娇艳玫瑰,推进了最深、最黑的泥潭。
“那……我们该如何对青儿……”萧浣音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这件事,交给我。”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被一片冷酷所覆盖,“子时之前,我会想办法将她迷晕,然后换上您的衣服,放到您的床榻之上。”
“之后的事情,您就不用管了。”
“您只需要服下‘龟息散’,然后等待,等待奴才来接您。”
萧浣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她只是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回窗边,看着窗外那个还在无忧无虑笑着的女孩,那双冰冷的凤眸之中,渐渐蓄满了一种名为“悲恸”的水汽。
……
夜,渐渐深了。
宣政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近乎凝固。
皇帝赵衍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噤若寒蝉。
兵部尚书刚刚将最新的军情汇报完毕。萧远山的大军先锋部队己过凤翔府,正以每日两百里的速度朝着京城急行军。最多不出十日,便可兵临城下!
而京城三大营的总兵力,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万余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常年未经战阵的老爷兵。无论从兵力还是战力上,双方都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一时间,殿内主和与主战之声吵作一团。有的大臣建议立刻派遣使者前去安抚,甚至可以答应萧远山一些条件以换取他退兵。而另一派以京营都督为首的武将则纷纷请战,言辞激烈,誓要与叛军决一死战,捍卫京师!
赵衍只是冷冷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终于,当殿内的争吵声达到顶峰之时,他缓缓抬起了手。
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诸位爱卿,”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都说完了?”
无人敢应。
“既然都说完了,”赵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听朕说两句。”
他缓缓站起身,那双睥睨天下的龙目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在怕。”
“怕萧远山那十万铁骑会踏破京城,怕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住,甚至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会搬家!”
他的话,让不少大臣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但是!”赵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平地惊雷,“朕,不怕!”
“因为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江山,是朕的江山!”
“任何人,胆敢觊觎分毫……”
“……朕,必让他粉身碎骨!”
一股无与伦比的帝王霸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所有的大臣都被这股气势所震慑,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息怒?”赵衍冷笑一声,“朕为何要息怒?”
“朕不但不息怒,朕还要御驾亲征!”
“朕要亲手去会一会,朕的这位好大舅!”
“朕要让他亲眼看看,背叛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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