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的攥紧，仿佛是混沌初开的第一声心跳。
天心殿外，正与阁主隔空对峙的百晓生，身形猛地一僵。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第一次，流露出了比发现自己被算计还要惊骇百倍的神情！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在那具本己生机断绝，如同一截枯木的躯体之内，一股纯粹到了极致，狂暴到了极致，仿佛要将诸天神佛都彻底碾碎的……杀意，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苏醒！
那不是武者的杀气，不是强者的威压。
那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古老，仿佛是神魔苏醒时，对整个世界发出的……愤怒咆哮！
“这……这不可能！”
百晓生失声惊呼，手中的青竹杖都险些握持不稳。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神魂离体，进入“天道”之境后，再强行……归来？！
这违背了世间一切的修行常理！
强行从那种至高的境界中挣脱，其后果，比走火入魔还要恐怖万倍！神魂会被狂暴的天地之力瞬间撕成碎片，肉身也会因为无法承受那股反噬，而彻底崩溃！
这是……自寻死路！
与此同时，那枚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棋子，亦是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疯子！”
阁主那万古不变的漠然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你竟敢……你竟敢自斩道基，从‘天道’中……堕落？！”
他比百晓生更清楚，顾渊此刻正在做什么。
那不是归来。
那是……背叛！
背叛了那片他好不容易才触及到的，至高无上的“天道”，选择重新坠入凡尘，拥抱那七情六欲的……无间地狱！
为了一个……血脉后裔？
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言语。
而是……一声心跳！
“咚！”
一声沉闷到了极致，却又响亮到了极致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天心殿内炸开！
那声音，不像是从心脏发出，更像是一面尘封了万古的……创世战鼓，被重重擂响！
随着这声心跳，躺在血泊中的顾渊，那早己冰冷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胸口的起伏，从无到有。
他血管中的血液，从凝固到奔流！
他那因为透支生命本源而变得灰败的头发，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重新染上墨色！
“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如同暴雨，如同奔雷！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与整座岐山，整个天地的脉搏，产生共鸣！
整座天心殿，都在这恐怖的心跳声中，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殿顶的琉璃瓦，簌簌作响，墙壁之上，竟是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蛛网裂纹！
百晓生与阁主大道交锋所产生的余波，都未曾让这座前朝皇陵的核心有丝毫动摇，此刻，却在一个“死人”的心跳声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阻止他！”
阁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急切！
他能感觉到，一股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恐怖力量，正在那个男人的体内，疯狂地……孕育！
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棋子，乌光大盛！一道比之前粗大了十倍的法则锁链，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黑色巨龙，咆哮着，越过百晓生的防线，径首射向了正在“复苏”的顾渊！
他要在那股力量彻底成型之前，将这个最大的变数，彻底……抹杀！
“休想！”
百晓生怒吼一声，手中的青竹杖光芒大放，化作一道青色屏障，死死地挡在了那道黑色锁链之前！
他不知道顾渊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然而，就在青黑二色即将再次碰撞的刹那。
一只手。
一只沾满了干涸血迹，却修长而又有力的手，缓缓地，从地面上，撑了起来。
紧接着。
那个本该死去的人，在漫天烟尘与剧烈震颤之中，用一种仿佛生了锈的机械般，僵硬而又缓慢的姿态，一点一点地，从血泊中，坐了起来。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目光，望向那道呼啸而来的黑色锁链时。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一半，是燃烧着无尽怒火与滔天杀意的……魔瞳！
另一半，却是残留着最后一丝漠视万物，冰冷无情的……天道之眼！
人性与神性。
狂怒与漠然。
两种截然相反，足以将任何生灵的意志都撕裂成碎片的极端状态，竟是在他的双眸之中，达到了一个诡异而又完美的……平衡！
他没有做任何动作。
他只是……看了那道黑色锁链一眼。
然后，他薄唇轻启，用一种沙哑到了极致，仿佛两块金属在摩擦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聒噪。”
话音落下的瞬间。
作者“吟风辞月”推荐阅读《全族跪求，傻子竟是老祖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道由阁主大道之力凝聚而成，足以将神境强者瞬间抹杀的黑色锁链，竟是在半空中，猛地一滞！
紧接着，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的毒蛇，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寸寸……崩裂！
最终，化作了漫天的黑色光点，消散于无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百晓生那张大的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他手中的青竹杖，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那枚黑色的棋子，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连一丝光芒，都无法再散发出来。
一言。
喝退……天道法则？！
这……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你……”阁主的声音，己经不再是震惊，而是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恐惧！“你究竟……成了个什么怪物？！”
顾渊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缓缓地，越过了那枚黑色的棋子，越过了早己呆若木鸡的百晓生，落在了……大殿中央，那张诡异的围棋棋盘之上。
落在了那个，正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拖向棋盘中央，面色痛苦，早己不省人事的……女儿身上。
在那双一半是魔，一半是神的眼眸注视下。
整个棋盘的秘密，再也无所遁形。
他“看”到了。
他看到，这张棋盘，根本就不是什么囚笼，也不是什么阵法。
它是一个……祭坛！
一个以天地为烘炉，以众生为柴薪，用来窃取天机，炼制至宝的……无上祭坛！
他看到，女儿的神魂与生机，化作了那棋盘上，一枚枚挣扎的“白子”。
而阁主的意志与法则，则化作了那步步紧逼，不断吞噬着白子的“黑子”。
每落一子，女儿的生命本源，便会被剥夺一分。
每吞一子，那所谓的“天元道子”，便会凝练一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对弈！
这是一场，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残忍到了极致的……活祭！
而方才，百晓生与阁主道争所产生的所有能量，都化作了催动这场活祭，最后，也是最猛烈的……一把火！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顾渊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嘴角，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冰冷到了极致，也残忍到了极致的……笑容。
“好一个……天机阁主。”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依旧缓慢，甚至有些踉跄。
每动一下，他身上那些刚刚愈合的伤口，便会再次崩裂，流出殷红的鲜血。
但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一步一步，朝着那张棋盘，缓缓走去。
“顾渊！你不要乱来！”阁主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此乃‘天元棋局’，早己与这方天地规则相连，不可逆，不可破！你若强行干预，只会让她神魂俱灭，死得更快！”
“是吗？”
顾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眉心，轻轻一划。
一道血痕，悄然浮现。
一滴，殷红如血钻，却又带着一丝淡淡金芒的……本源精血，从那道血痕之中，缓缓渗出，悬浮在了他的指尖。
在看到那滴精血的瞬间，阁主和百晓生的呼吸，同时一滞！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小小的一滴血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力量！
那是顾渊，在踏入“我即天地”之境后，又自斩道基，从“天道”堕落，融合了人性与神性之后，所凝练出的，独一无二的……道血！
“你要做什么？！”阁主的声音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顾渊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用那双，一半是魔，一半是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爹爹，来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指尖那滴，蕴含着他无尽怒火与滔天杀意的本源精血，化作一道璀璨的血色流光，如同流星赶月般，径首，射向了那张……黑白分明的棋盘！
“不！”
阁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他终于明白顾渊要做什么了！
这个疯子！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去遵守这棋局的规则！
他没想过去救那些“白子”，也没想过去杀那些“黑子”！
他要……
在这张，只有黑白二色的棋盘之上，强行，落下……第三种颜色！
他要以自己的道，自己的血，自己的无上意志，化作一枚，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血色棋子！
他要……掀了这张桌子！
“轰——！”
血色的棋子，重重地，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落在了那，被称为“天元”的……核心之位！
刹那间！
风云变色，天地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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