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之后的沈夜，几乎成了个破布口袋。
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苏小药用光了随身最好的金疮药，才勉强止住血。内腑被厉残和赵横最后搏命的反震之力伤得不轻，稍微运功就针扎似的疼。更麻烦的是强行催动寂灭刀意带来的反噬，像一团阴火在经脉里烧，脸色苍白得吓人。
柳轻蹄和张焕一左一右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跋涉。剩下的十几个兄弟护卫在西周，人人带伤，眼神却异常明亮，看着沈夜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老沈，撑住！快到嵩山地界了！”柳轻蹄声音发干，不知是在安慰沈夜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沈夜闭着眼，大部分重量压在两人身上，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还活着。
越靠近嵩山，气氛反而越发诡异。
预想中的围追堵截没有出现，甚至连盘查的官兵都看不见。沿途的村镇，百姓看到他们这支狼狈不堪却杀气未散的队伍，非但不躲，反而有人默默送来清水和干粮，放在路边，然后迅速离开。
“怪了……”柳轻蹄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三天中午，他们终于踏入了嵩山脚下最后一个镇子。镇口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不是官兵，而是江湖人！各色服饰，各式兵器，怕是有数百之众！
雷豹带着之前分散的兄弟也在其中，看到沈夜等人，立刻激动地迎了上来。
“沈侠！你们可算到了！”
沈夜勉强睁开眼，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场面，眉头微蹙。
雷豹兴奋地解释道：“你们在汴州硬刚朱温，又在黄土坡独战三方高手的事，早就传开了！现在整个江湖都炸了锅！都说你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激动得脸通红，“这些兄弟，都是闻讯赶来助拳的！青城、华山那些伪君子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柳轻蹄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没人拦咱们！原来是名声太响，把那些龟孙子都吓住了！”
张焕看着眼前这些素不相识却眼神炽热的江湖人，胸口也涌起一股热流。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侠义”二字，竟有如此力量。
就在这时，人群中分开一条路，少林寺玄苦大师带着几名僧人缓步走来。
“阿弥陀佛。”玄苦大师看到沈夜重伤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沈施主，一路辛苦。老衲奉方丈之命，特来相迎。嵩山之上，各派掌门己在等候，盼沈施主携蛊母上山，解救众生。”
他的态度，与上次十里坡时截然不同，客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实力，永远是江湖最硬的道理。
沈夜看着玄苦，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期盼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上山。”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哑刀沈夜到嵩山了！”
“带着蛊母！”
“英雄回来了！”
从山脚到山顶，人山人海。有各派弟子，有闻讯赶来的江湖散客，更有无数受过沈夜和苏小药恩惠的百姓！他们自发地站在道路两旁，眼神热切，如同迎接凯旋的英雄。
“沈侠！”
“苏姑娘！”
“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呼喊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柳轻蹄激动得眼眶发红，用力挺首了腰板。雷豹和那些一路跟随的兄弟更是与有荣焉，昂首挺胸。张焕看着这万众瞩目的场面，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某个地方被彻底点燃了。
苏小药搀扶着沈夜，看着眼前这意想不到的景象，清冷的眸子里也泛起一丝波澜。
沈夜依旧沉默，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艰难而坚定地，走向那座象征着武林至高权力的嵩山主峰。
他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但当他踏上第一级石阶，听到身后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时，那颗冰封己久的心，似乎也被这灼热的人气，微微烫了一下。
这条路，他走得无比艰难，染满了自己和敌人的血。
但此刻，他身后站着的不再是孤独的影子。
是万千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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