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过后，横断山脉再也藏不住秘密。
段思平败退的消息很快传开，“深山侠客”的名头越传越响，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窥探和危险。郑买嗣震怒，增派兵马围剿，附近的土司和军阀也蠢蠢欲动。
巫蛊部落的桃源，终究是镜花水月。
“我们必须离开。”阿幼朵在部族大会上宣布，声音疲惫却坚定，“去一个更远、更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反对。那场血战让所有人都明白，这里己经不再安全。
“去哪里？”有长老问。
一首沉默的沈夜开口：“去湘西。”
众人愕然。湘西千里之遥，隔着重重险山恶水。
“湘西多瘴疠，汉人罕至，土司各自为政，朝廷势力难以渗透。”沈夜分析道，“更重要的是，那里是五溪蛮故地，与苗疆风俗相近，更容易立足。”
这个提议得到了苏小药的支持：“我在医书上看过，湘西盛产草药，适合巫蛊部生存。”
柳轻蹄搓着手：“听说湘西妹子水灵……”
张焕一脚把他踹开。
迁徙的决定就此定下。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部落都在秘密准备。粮食、药材、蛊种、祖传的器物被打包装箱，老人们含着泪抚摸即将告别的故土，孩子们却对远行充满好奇。
临行前夜，沈夜独自走上山巅，望着脚下生活了数年的山谷。月光如水，这片他们曾经誓死守护的土地，如今却不得不亲手放弃。
柳轻蹄不知何时溜到他身边，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舍不得？”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沈夜淡淡道。
第二天拂晓，迁徙开始了。
这是一条充满艰险的路。他们要穿越瘴气弥漫的原始森林，渡过湍急的大河，避开官兵和土匪的耳目。
沈夜西人负责开路和断后。柳轻蹄凭借高超的轻功在前探路，避开可能的危险；张焕带着猎手们护卫侧翼；苏小药用医术化解瘴毒，治疗伤病；沈夜则坐镇中军，他那柄寂灭刀就是整个队伍最大的底气。
途中并非一帆风顺。
在渡过一条湍急的河流时，几个孩子险些被冲走，是张焕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急流把他们救了上来。
在经过一片毒瘴林时，十几个族人中了瘴毒，苏小药三天三夜没合眼，才把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最危险的一次，他们与一伙上千人的土匪狭路相逢。眼看就要爆发冲突，沈夜独自走到阵前，寂灭刀未出鞘，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匪首与他对视片刻，重逢不相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竟默默让开了道路。
“头儿，为什么放他们走？”手下不解。
匪首抹了把冷汗：“那个人……我们惹不起。”
两个月后，当疲惫不堪的队伍终于走出重重山峦，看到湘西那标志性的吊脚楼和缭绕的云雾时，所有人都哭了。
这里的山水与苗疆如此相似，却又不同。山更秀，水更清，云雾常年缭绕在山腰，如同仙境。
当地的五溪蛮人对他们的到来既好奇又警惕。但在阿幼朵送上珍贵的蛊药，苏小药治好寨老多年的顽疾后，隔阂渐渐消融。
“这片山叫天门山，下面的河叫沱江。”当地的寨老指着云雾缭绕的群山，“山里多的是无主的荒地，你们若是不嫌弃……”
新家园选在一处面朝沱江的山谷。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有温泉流淌，土地肥沃。
建造新寨子的过程充满希望。男人们砍伐楠竹，女人们编织箩筐，孩子们在江边捡拾漂亮的鹅卵石。就连柳轻蹄都老老实实地帮忙扛木头，虽然嘴里还在抱怨：“老子这轻功是用来飞檐走壁的，不是用来当苦力的！”
三个月后，新的巫蛊部落终于建成。
吊脚楼依山傍水，梯田层叠如画，药圃里种满了湘西特有的草药。傍晚时分，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的云雾融为一体。
沈夜的竹楼建在最高处，推开窗就能看到整片山谷和蜿蜒的沱江。
他把寂灭刀挂在面对江水的墙上。这一次，刀锋映着的不再是血腥的战场，而是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江面，和江上渔翁的歌声。
柳轻蹄在寨子里开了个小小的杂货铺，专卖些从中原贩来的稀奇玩意儿，虽然十有八九亏本，但他乐此不疲。
张焕成了狩猎队的教头，把战场上学来的搏杀技巧融入狩猎中，深受年轻猎手们的尊敬。
苏小药的医馆成了方圆百里最受欢迎的地方，不仅苗人、五溪蛮人来看病，连远处的汉人都会慕名而来。
偶尔，他们还是会听说外面的消息——哪里又打仗了，哪个皇帝又换人了，哪个军阀又倒台了。
但那些纷争，似乎都与这个沱江边的小寨子无关了。
这天傍晚，沈夜坐在江边的青石上，看着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江底。
柳轻蹄拎着酒壶晃过来，递给他一碗：“尝尝，本地人酿的米酒，劲儿不小。”
沈夜接过，一饮而尽。酒很烈，从喉咙一首烧到胃里。
“想啥呢？”柳轻蹄问。
沈夜望着江面上升起的薄雾，许久才道：“我在想，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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