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铁路桥被炸毁的消息,如同一场八级地震,在华北的日军高层中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平汉铁路作为最重要的南北运输大动脉,它的瘫痪,意味着前线的几十万日军,在未来至少半个月内,将得不到有效的物资补给。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在接到战报后,气得当场摔碎了自己心爱的茶杯,随即下达了最严厉的报复命令。
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地张开。数千名日伪军,在装甲车和军犬的配合下,从西面八方,朝着林啸风他们所在的根据地山区,合围而来。一场空前残酷的大扫荡,开始了。
“队长,情况不妙啊。”指挥部里,政委周先生指着地图上一个个不断逼近的红色箭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鬼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光是我们正面,就有超过一千的兵力。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十几条狼狗,想在山里藏身都难。”
“怕什么!”二连长王虎梗着脖子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他们干就是了!”
“干?怎么干?”张铁石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们全队加起来,也就五百多条枪,弹药也刚消耗了一大半。跟一千多装备精良的鬼子硬碰硬?那是找死!”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化整为零,跟他们兜圈子!”张铁石将烟头在地上捻灭,“命令各单位,立刻分散突围,带上所有能带的物资,进入深山,跟敌人打游击!尤其是啸风的狙击组,你们是敌人的眼中钉,必须立刻转移!”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整个营地,再次陷入了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之中。
林啸风带领着狙击组的五名成员,作为尖刀,第一个离开了营地,他们的任务,是为大部队探路,并随时袭扰和迟滞敌人的追兵。
然而,敌人的推进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他们刚进入外围的山区,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狗叫声。
“不好!是鬼子的军犬!他们追上来了!”赵虎脸色一变。
“快!这边走!”林啸风指着一条布满乱石的河滩,“军犬怕水,也怕这种硌脚的石头路!从这里走,能暂时甩掉它们!”
六人立刻改变方向,在崎岖的河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着。
但敌人的追兵,显然不止一路。
就在他们刚刚穿过河滩,准备进入另一片密林的时候,侧翼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哒哒哒哒……”
一挺歪把子机枪,吐着火舌,将他们前方的道路完全封锁。
“有埋伏!快隐蔽!”林啸-风大吼一声,第一个扑倒在一块岩石后面。
其他队员也迅速地找到了掩护。
“组长!我们被包围了!”陈虎子焦急地喊道。
林啸风举起望远镜,快速地观察了一下。情况非常糟糕。他们的左、后、右三个方向,都出现了敌人。唯一没有敌人的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冲出去就是活靶子。
“他娘的!鬼子这次是下了铁心要弄死我们!”王铁山一边还击,一边骂道。
“组长,怎么办?我们冲不出去啊!”刘大勇喊道。
林啸-风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他知道,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突围。
“听我命令!”他冷静地说道,“赵虎、王铁山,你们俩负责压制左翼的敌人!刘大勇、陈虎子,你们负责右翼!孙德福,你跟着我,我们想办法敲掉那挺机枪!”
“是!”
战斗瞬间打响。狙击组的成员,都是顶尖的射手,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精准的火力,还是暂时压制住了敌人的进攻。
林啸风和孙德福,则利用岩石的掩护,一点一点地向着那挺机枪的方向摸了过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负责压制右翼的王铁山,在更换射击位置的时候,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他惊呼一声,从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摔了下去。
“老王!”刘大勇惊呼一声。
“我……我的脚……”王铁山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左脚,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组长!老王受伤了!走不了了!”陈虎子大声喊道。
林啸-风的心猛地一沉。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无法行动的伤员,对整个小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孙德-福!掩护我!”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王铁山的方向冲了过去。
“组长!危险!”
林啸风不顾一切地冲到王铁山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老王!撑住!我带你走!”
“啸风……别管我了……”王铁山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你们快走……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把大家伙都搭进去……”
“少废话!”林啸-风怒吼一声,架着他,艰难地向着一处更安全的掩体转移。
敌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火力更加密集了。
“掩护组长!快!”赵虎红着眼睛,指挥着其他队员,疯狂地朝着敌人射击,为林啸风争取时间。
终于,林啸风将王铁山拖到了掩体后面。但他们的处境,也变得更加危险。敌人的包围圈,正在不断地收缩。
军犬的叫声,己经清晰可闻。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了!”林啸风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对赵虎说道:“排长!这样,我背着老王,从西边那条沟里走,引开大部分追兵!你带着剩下的人,从东边的密林里突围!我们分头行动!”
“不行!”赵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太危险了!你一个人,还背着个伤员,怎么可能跑得掉!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这是命令!”林啸风的语气,第一次变得如此严厉,“排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必须有人活下去!狙击组不能全折在这里!你带着他们突围出去,找到大部队,就是最大的胜利!”
赵虎看着林啸风不容置疑的眼神,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
“啸风……你……”
“执行命令!”林啸风低吼一声,然后不再看他,转身将王铁山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老王,抓紧了!”
“啸风!你这是送死啊!”王铁山哭喊道。
林啸-风没有回答,只是对赵虎和剩下的三名队员,重重地点了点头。
“兄弟们!保重!”
说完,他背着王铁山,像一头负伤的猎豹,毅然决然地冲向了西边那条最危险的沟壑。
“组长!”
“啸风!”
陈虎子和刘大勇他们,含着泪,看着林啸风的背影,消失在枪林弹雨之中。
“还愣着干什么!给组长和老王,争取时间!”赵虎抹了一把眼泪,端起枪,朝着敌人,扣动了扳机。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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