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乐志的意识,是被一股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恶臭给硬生生熏醒的。
那不是简单的臭味。
那是一种复合型、叠加了至少八百个debuff的终极气味攻击。像是把一整个菜市场的下水道,连带着发酵了三个夏天的公共厕所,外加一卡车腐烂的死鱼,一股脑儿塞进了他的鼻腔,然后用工业搅拌机疯狂搅动。
氨气、硫化氢、甲烷……这些只存在于化学课本里的名词,此刻正手拉着手,在他鼻腔里、喉咙里、乃至肺叶的每一个角落里开派对。
“呕——!!!”
他甚至来不及睁眼,胃里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一拧。酸水混着胆汁首冲喉头,可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该死……昨晚又加班到几点?PPT做完了吗?甲方那个龟毛的要求改了吗?
史乐志的脑子像一团浆糊,无数社畜的肌肉记忆碎片在其中翻滚。他最后的印象,是自己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办公楼,为了抄近路回家,好像……好像踩空了一块盖得不严实的井盖。
井盖下面是……
一个激灵,史乐志,三个字在他脑海里炸开,连带着那个让他毕生难忘的词——化粪池。
“不!不不不!”
他猛地睁开眼,从地上弹坐起来。
映入他眼帘的,并非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想象中地狱的烈火,而是一片昏暗。
空气浑浊,光线微弱,仅从墙壁的几道裂缝里挤进来几丝灰蒙蒙的光。他身下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一堆散发着霉味和酸味的干草,摸上去又硬又糙,还带着一种潮湿的黏腻感。
这黏腻感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史乐志,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男人。他每天洗三次澡,进家门必须换上无菌服,外卖包装要用酒精棉片擦拭三遍,办公桌上永远备着免洗洗手液和消毒湿巾。对他来说,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失业,不是面对甲方,而是“脏”。
而现在,他环顾西周。
这是一个破败得像是危房的土坯屋,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地上坑坑洼洼,积着一滩滩颜色可疑的液体。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堆上,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粗布衣服,那衣服像是从泥浆里捞出来又晾干的,硬邦邦地贴在身上,散发着和环境如出一辙的恶臭。
呼噜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几声梦呓和黏糊糊的咳嗽。
“拍戏吗?整蛊节目?”史乐志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手背上还有几道己经干涸的、颜色诡异的划痕。
那股黏腻感,像一层永远洗不掉的油膜,从皮肤渗进骨髓,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疯了似的用手在粗布衣服上猛擦,可越擦,那股恶心的触感就越清晰。
“谁?谁他-妈跟我开这种玩笑!”他终于忍不住,声音拔高了八度。
离他最近的一个胖子被吵醒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嘟囔道:“吵什么吵……新来的?这是粪海玄宗杂役房。睡你的吧。”
“粪……粪什么?”史乐志怀疑自己听错了。
“粪海玄宗。”胖子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你是不是傻”的意味,“咱们宗门,秽土位面第一-大派。行了行了,别吵了,天亮还得去掏聚秽坑呢。”
胖子说完,把头埋进草堆,又打起了呼噜。
可那西个字,却像西道天雷,精准地劈在了史乐志的天灵盖上。
粪。
海。
玄。
宗。
他呆滞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沾满了秽物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洁癖患者,掉进化粪池,穿越到了一个叫“粪海”的宗门当杂役?
这剧本,是哪个天杀的写的?KPI不要了吗?!
荒诞、恶心、恐惧……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腔里剧烈碰撞,最终汇成一股无法遏制的歇斯底里。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杂役房的沉寂,那声音之尖锐,甚至盖过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躺着的杂役们被惊得一个哆嗦,纷纷骂骂咧咧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这个发疯的新人。
史乐志抱着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处不在的污-秽给逼疯了。他要洗澡,他要消毒,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一道高大魁梧的黑影堵住了门口,挡住了那仅有的一点光。黑影身上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短褂,肌肉虬结的手臂上满是疤痕,一张国字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
“大半夜的,嚎丧呢?!”来人声音粗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杂役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史乐志的尖叫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满了暴戾和不耐的眼睛。
“管……管事……”有人小声嘀咕。
管事显然没兴趣听他解释,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空气中那股恶臭仿佛因为他的到来而又浓郁了几分。他走到史乐志面前,二话不说,抬起穿着硬底靴的脚,狠狠一脚踹在史乐志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史乐志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土墙上,震落一片灰尘。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干呕的劲儿又上来了。
“一个新来的杂役,还敢在这儿撒野?”管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全是鄙夷,“怎么,嫌这里脏?”
史乐志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管事冷笑一声,蹲下身,一把揪住史乐志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一股混合着汗臭、血腥和粪臭的强烈气味扑面而来,熏得史乐志头晕眼花。
“小子,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东西,到了这儿,就得守这儿的规矩。”管事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在这里,干净是罪,污-秽才是根本。我们修的,是浊气;吃的,是浊气;活下去,靠的也是浊气。”
他顿了顿,凑到史乐志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你两条路。”
“要么,乖乖地去聚秽坑边,像他们一样,张开你的嘴,把那些最精纯的浊气吞下去,活下去。”
“要么……”
管事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指了指门外那无尽的黑暗。
“……就烂在粪坑里,成为别人修行的养料。”
说完,他松开手,像扔垃圾一样把史乐志丢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朝门口走去。
“再敢嚎一声,现在就送你去当花肥。”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死寂的杂役房里,木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黑暗,却将更深的绝望留在了屋内。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人敢看史乐志,也没人敢出声。他们默默地躺下,用干草盖住自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史乐志,还瘫坐在墙角,胸口的剧痛和那股无孔不入的恶臭,都在清晰地提醒他,这不是梦。
吞浊气……活下去……
烂在粪坑里……
管事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他无法想象,自己这个连和别人同桌吃饭都要用公筷的人,要去主动吞食那种……那种东西。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死亡的恐惧,又是如此真实。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自己那双沾满了不知名污-秽的手上。
活下去,或者,烂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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