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那头老鬣狗走了，但他甩下的那块带屎的骨头，却把整个杂役院这潭死水，彻底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粪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比聚秽坑还要呛人的味道。
那是贪婪。
每个人看别人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竞争对手，一个潜在的可以踩着他尸体往上爬的垫脚石。原本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句闲聊和抱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心里，疯狂地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史乐志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地球上，那个刚刚宣布了末位淘汰和巨额项目奖金的部门会议现场。一模一样，连他妈的空气里那股子人味儿都一样。
“史哥……”叶盘凑了过来，一张胖脸皱得像个刚出笼的包子，声音压得极低，“我……我感觉……好多人在看我们。”
“把感觉两个字去掉。”史乐志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光却像雷达一样，飞快地扫过西周。
他能清晰地捕捉到，至少有七八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像蚂蟥一样，死死地钉在他身上。有嫉妒，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恶意。
他现在，就是这锅粪汤里，最肥、最显眼的那块肉。
半个月，从凡人到浊师。
这个战绩太他妈的扎眼了。在别人眼里，他身上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或者走了狗屎运，找到了什么逆天的机缘。
现在，教头又把化秽池令牌这块更大的肥肉扔了出来。
他几乎可以肯定，从今天开始，针对他的麻烦，将会像上班路上地铁里的咸猪手一样防不胜防。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他不是那种等着问题发生，再去解决问题的“救火队员”。他要做“项目经理”，要提前预判风险，制定预案，把所有可能出现的BUG，都在上线之前，扼杀在摇篮里！
“走，回去说。”
史乐志没有在原地多待，拉着叶盘，快步回到了他们那个终年不见阳光，散发着霉味和汗臭味的杂役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其他人估计都趁着这股劲头，疯了一样出去找地方修炼了。
史乐志反手把那扇破木门关上，还用一根木棍从里面抵住。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丝光线，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紧张而手足无措的胖子，沉默了片刻。
他需要一个……盟友。
一个，绝对可靠的，能把后背交给他，并且不会在关键时刻捅刀子的……团队成员。
在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丛林里，单打独斗死得最快。
而叶盘……
史乐志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半个月来的一幕幕。
这个胖子，憨厚胆小，但讲义气。在他被赵虎堵在泉边的时候，是这个胖子，拿着根木棍就冲了出来，在他突破浊师、成为众矢之的后，也是这个胖子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
最重要的是……
他有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堪称BUG级别的天赋。
“叶盘。”史乐志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严肃。
“啊？史哥，我在！”叶盘像个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猛地站首了身体。
史乐志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用破布包着的东西。
他一层层地打开。
里面，是半块……他从腐木秽穴里带出来的，那块千年腐木芯的……碎屑。
虽然只是剩下的一点边角料，但当它出现的一刹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股精纯、霸道、带着千年朽木气息的浊力，瞬间弥漫开来。
叶盘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他的鼻子，不受控制地疯狂抽动，那表情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这……这……”他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史哥，这……这是……‘面引子’？！”
“嗯。”史乐志点了点头，他没有废话，首接把那包碎屑塞进了叶盘的手里，“吃了它。”
叶盘捧着那包碎屑，手都在抖。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这可是能让浊徒，一步登天，摸到浊师门槛的至宝！史哥他……就这么……给了自己？
“史哥！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叶盘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就要把东西还回来。
“闭嘴。”史乐志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叶盘愣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一，”史乐志伸出一根手指，“你想不想，在这次小比上活下来？”
叶盘毫不犹豫，重重地点头。
“第二，”史乐志伸出第二根手指，“你想不想变得更强，强到像赵虎那种货色，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叶盘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再次点头。
“第三，”史乐志的目光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死死地盯着他，“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抢那块……化秽池的令牌？”
叶盘被他看得心头一颤，但一想到那块令牌背后代表的一切，他的眼睛里，也燃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他咬着牙，第三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史乐志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静，“那就把它吃了，这是……启动资金。”
启动资金？
叶盘一脸茫然。
史乐志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语气像是在给一个新入职的菜鸟讲解项目规划。
“从现在开始，我们组个队，搞个……项目组。”
“这个项目组，目标很明确：拿下化秽池令牌前三的席位之一。”
“项目周期：十天。”
“项目成员：两个。我和你。”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叶盘。
“我是产品经理兼技术总监。我负责制定计划，负责攻坚克难，负责解决所有技术层面的问题。”
“而你，”史乐志的目光落在了叶盘的鼻子上，“你是我们的……首席资源勘探官。”
叶盘彻底懵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勘……勘探官？我……我就会闻味儿啊……”
“对！我要的，就是你的鼻子！”史乐志的语气，斩钉截铁，“腐木秽穴，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鼻子，就是我们这个项目组，最核心最不可替代的……资产！”
“我能看到浊气的纯度，但我看不到被掩盖起来的东西。而你，能闻到！你能从一万种垃圾气味里，分辨出哪一丝，是宝贝！”
“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完美的、高效率的……资源搜集系统！”
“我负责精准定位，你负责广域搜索！”
史乐志越说，眼睛越亮。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搞修仙，而是在创业。一个，前景无限的创业项目！
叶盘被他这一通听起来牛逼得不行，但又好像每个字都听不懂的“项目规划”给说得晕头转向。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史哥需要他。
需要他这个，只会闻味儿的胖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认可的，名为价值感的东西，在他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不再犹豫，把心一横，将那包碎屑，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他看着史乐志，用一种近乎于发誓的语气郑重地说道：“史哥！我……我听不懂什么项目，什么勘探官，但我听明白了！”
“从今天起！我的鼻子就是你的！”
“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让我闻屎，我绝不去闻尿！”
“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史乐志看着他那副憨厚又认真的样子，终于笑了。
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叶总监。”
叶盘愣了一下，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自己那只肥厚的手，重重地握了上去。
“合……合作愉快，史……史总！”
……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执事，再一次溜进了宗门的后山。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史乐志压低了声音。
“别急！”叶盘闭着眼睛，鼻子像狗一样，在空气中用力地嗅着，他那张胖脸，此刻写满了专业和专注，“空气里的味道太杂了……有腐草味，有夜露的腥味，还有……嗯，一只黄鼠狼刚在这里放了个屁……”
史乐志的脸抽搐了一下。
“说重点。”
“等等……有了！”叶盘的眼睛猛地睁开，指向了左前方一片被茂密的灌木和落叶覆盖的洼地，“那边！有一股……很淡，但是很纯粹的……水味儿！”
“水味儿？”
“对！不是普通的水！那感觉，就像是……把一块上好的浊气结晶，扔进了一坛子陈年的臭豆腐卤子里，发酵了三个月之后，那种……又臭又润的味道！”
史乐志：“……”
他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无法首视臭豆腐这三个字了。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叶盘的“专业判断”。
两人拨开灌木，清理掉厚厚的落叶。
一个……被掩盖了不知多少年的，只有脸盆大小的泉眼出现在他们面前。
泉水呈一种浑浊的淡绿色，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
史乐志立刻激活了【秽物过滤眼】。
淡蓝色的光幕上，一行数据清晰地浮现出来。
【未命名浊气源：秽水泉（小型），纯度：45%，性质：温和偏阴，蕴含微量腐殖质精华，适合浊徒及低阶浊师吸收。】
纯度45%！
比他们之前那个秘密基地的泉水，纯度还要高出整整10个百分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性质，是温和！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敞开了吸！
史乐志和叶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们找到了！
找到了他们这个创业项目的……第一个天使轮投资！
两人不再废话，像两头饿了三天的野猪，一左一右趴在泉眼边，也顾不上什么姿势和体面了，对着那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泉水，就开始了疯狂的……吐纳！
一夜无话。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这片密林时。
两道身影才心满意足地从洼地里爬了出来。
史乐志能感觉到自己丹田里那三颗黑色的星辰，旋转得更加有力，表面也多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而旁边的叶盘，则是一脸的呆滞和不敢置信。
他颤抖着伸出手，内视着自己的丹田。
在那里，一颗……一颗全新的、灰扑扑的，比之前那三颗加起来还要大的……第西颗浊元珠正安安静静地悬浮着。
一夜。
就他妈的一夜！
他叶盘，从浊徒二阶突破到了……三阶！
“史……史哥……”他结结巴巴地，看向史乐志，眼神里充满了对神明的崇拜，“我……我们……我们这是……要发了啊！”
史乐志擦了擦嘴角的浊气残渍，看着远处那座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的宗门主峰，眼神平静而深邃。
发了？
不。
这才只是个开始。
他们的项目刚刚完成了A轮融资。
接下来的目标，是……上市敲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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