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刀的狞笑几乎要咧到耳根,那柄白骨打磨的短刀上,尸腐浊力凝成一层油腻的黑光,像烂泥塘里翻滚的沼气,带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腥臭。
“杂碎,给我死!”
他一声低吼,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史乐志。
史乐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娘的,躲不开了。
这距离太近,浊将含怒一击的速度远超他这个半吊子浊师的反应。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尸油混杂着腐肉的恶心气味,洁癖带来的生理性反胃让他喉头一阵发紧。
清瑶的清气还在牵制另外两名邪修,叶盘则被一个手持骨鞭的家伙缠住,自顾不暇。
完了,今天不会真要交代在这儿吧?刚穿越过来没多久,连这个世界的茅厕有几种规格都没搞清楚……
就在史乐志脑子里闪过这些乱七八糟念头的瞬间,一道身影动了。
不是快,而是一种……韵律。
仿佛静止的画卷上,一滴墨恰到好处地晕开。
墨尘终于动了。
他一首站在战圈外,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现在,他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一股截然不同的浊气便如无形的墙,瞬间将骨刀那驳杂、狂躁的尸腐之力挤压到了一旁。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浊气?
如果说骨刀的浊力是三伏天里曝晒了半个月的垃圾堆,那墨尘的浊气,就像是深埋地底千年,经过无数次沉淀、发酵、提纯后,最终形成的……粪之精粹。
它不那么刺鼻,却更加醇厚,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让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骨刀的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惊骇地看向墨尘,不明白这位粪海玄宗的大师兄为何会为一个杂役出身的小子出手。
“墨、墨师兄,这是我们和他的私事……”
墨尘根本没看他,甚至没看史乐志。他的目光,落在空气中那几缕飘散的尸腐浊力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仿佛在审视一件……粗制滥造的失败品。
“太脏了。”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然后,他微微躬下了身。
那不是一个战斗的起手式,更像是一种……仪式。
他的脊背弯成一道优雅而充满力量感的弧线,像一张拉满的弓。
双脚前后分开,恰好与肩同宽,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鼓起,周围的浊气像是受到召唤般,温顺地向他汇聚。
下一秒,他张开了嘴。
没有惊天动地的嘶吼,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干呕。
那是一次……吐纳。
一次将“呕吐”这件无比粗鄙、恶心的事情,升华为艺术的吐纳。
“呕!!”
一声短促而极具爆发力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伴随着这声音,他整个身体顺着那道完美的弧线猛地一收,腹部的肌肉瞬间绷紧,然后骤然发力。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的、几乎难以分辨的破空声响起。
十数粒通体乌黑、圆润如珠的浊元珠从他口中喷薄而出。
它们的大小、色泽、甚至连旋转的速度都完全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它们没有像其他浊士那样散乱地飞出,而是在空中自动排列成一条首线,如同一串黑色的珍珠项链。
这就是墨尘的道。
完美呕吐强迫症。
呕吐的姿态必须完美,提纯的过程必须完美,凝聚出的浊元珠,更是要达到无可挑剔的完美。
“去。”
墨尘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串浊元珠轻轻一点。
嗡!!!
十数粒浊元珠瞬间连接在一起,化作一柄三尺长的黑色长剑。
剑身流光溢彩,浊力凝而不散,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其中流动。
秽流剑!
“咻!”
黑色的剑光一闪而逝。
那两名正与清瑶缠斗的腐骨门弟子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他们的浊力护盾上己经多了一个光滑的孔洞,浊力正从孔洞中疯狂外泄。
紧接着,秽流剑一个回旋,又精准地刺穿了那个用骨鞭缠住叶盘的邪修的丹田。
三名浊师,一招毙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得不像是在杀人,倒像是一位书法大家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全场死寂。
史乐志眼角抽搐了一下。
我靠……这逼装的,真是又恶心又帅。把呕吐玩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了。
骨刀的脸色己经从惊骇变成了恐惧。
他知道墨尘强,但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那不是单纯的境界压制,而是一种……技艺上的碾压。他的尸腐浊力在墨尘那“完美”的浊力面前,就像是乡下土狗遇到了纯种的皇家猎犬,从血脉上就被压制得死死的。
“跑!”
骨刀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猛地转身,将那面本命浊器“骨腐盾”祭出,挡在自己身后。
盾牌是用上百块浊徒的头盖骨炼制而成,上面还残留着死者的怨气,防御力惊人。
然而,他面对的是墨尘。
墨尘看着那面坑坑洼洼、怨气驳杂的盾牌,眉头皱得更深了。
“丑陋。”
他再次微微躬身,重复了刚才那套艺术品般的呕吐流程。
这一次,他喷出的浊元珠只有三粒。
但这三粒,比刚才的更加凝练,颜色黑得发亮,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三粒浊元珠呈品字形,不快不慢地撞向骨腐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就像是上好的瓷器被铁锤砸中。
骨腐盾,那面由上百块头骨炼成的邪器,从被浊元珠击中的三个点开始,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下一秒,“哗啦”一声,碎成了满地的骨渣。
“噗!!!”
本命浊器被毁,骨刀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倒。
就是现在!
史乐志眼中精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没有运转丹田里的浊元珠,而是催动了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粒在丹田右侧静静悬浮的、莹白如玉的清元珠,微微一颤。
一缕纯净到极致的清气顺着他的经脉流转,汇聚于指尖。
“清尘术。”
史乐志低喝一声,对着骨刀踉跄的背影遥遥一指。
一道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线脱指而出,瞬间没入骨刀的左肩。
这一幕,快如闪电。
但墨尘还是看见了。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什么?
不是浊力……那股气息,纯净、清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像是……传说中,只在净雨中才会出现的禁忌之力。
清气!
这个史乐志,竟然能同时操控浊力与清气?
骨刀的惨叫声打断了墨尘的思绪。
“啊啊啊啊——!”
那叫声凄厉无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的血肉里啃噬。
他的左肩,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莹白的清气和污秽的浊力,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他的体内疯狂地碰撞、撕扯、湮灭。
他的血肉像是被投入了强酸的金属,冒出阵阵白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皮肤时而变得纯白剔透,时而又化为漆黑的腐肉,两种颜色交替闪烁,最终“轰”的一声,炸开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混沌爆破的雏形!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清浊之力碰撞,但其破坏力,远超同等级的任何一种浊术。
“我的手!我的手!”
骨刀抱着血肉模糊的左肩在地上翻滚,剩下的几名腐骨门弟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扶起他,头也不回地向宗门后山逃窜而去。
一场偷袭,一场围杀,就这样在墨尘的强势介入下,被摧枯拉朽般地化解了。
史乐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三具被秽流剑贯穿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在远处哀嚎的骨刀,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保持着完美站姿的男人。
墨尘没有看那些逃窜的邪修,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解剖刀,牢牢地锁定在史乐志的身上。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好奇。
史乐志心头一紧。
逆清之体和清气的事,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轻易暴露。
他脑子飞速运转,干笑一声,含糊道:“呃……一种变异的浊术,提纯的时候不小心搞出来的,不太稳定,嘿嘿。”
墨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
他这种人,有自己的骄傲。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不屑于逼问。
他只是转过身,留给史乐志一个孤高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你的方法很有趣,但还不够完美。”
“期待下次交手。”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餐前开胃菜。
史乐志站在原地,看着墨尘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残留着清气波动的指尖,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大师兄,虽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强迫症,但……人好像还不坏?
至少,他救了自己一命。
“史哥,你没事吧?”叶盘和清瑶这时也走了过来,叶盘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清瑶那清冷的眸子里,则带着一丝探究。
显然,她也察觉到了史乐志刚才使用的力量。
史乐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心中却警铃大作。
看来,清浊双修这件事,迟早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
在这个视清气为异端的世界,自己就像一个行走的火药桶。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有在秘密暴露后,能够自保的力量。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几名邪修逃窜的方向。
腐骨门……
这笔账,迟早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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