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陈朵儿被苏念那过分冷静的腔调冻了三秒。
“录。。。录下来干嘛？念念，你别吓我，你不会想不开吧？”
“想不开？”
苏念发出一声冷笑。
“我只是想，这场退位仪式办的这么盛大，总得有个人全程拍下来，才不算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这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陈朵儿咬牙。
“好！我录！我不但录，我再开几个号，三百六十度给你录！这帮混蛋，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上午9点15分。
陈朵儿的动作很快，一个屏幕共享的邀请弹了出来。
苏念点了同意。
游戏《九天》的熟悉画面，瞬间撑满了她的电脑屏。
这画面，此刻却淬了剧毒，一寸一寸的往她骨头里钻。
画面正中，顶着【全服跪求临幸】ID的角色，是她过去的“一念之间”。
角色站在主城中央广场上，身上流光溢彩的神袍被扒了，换上了一身最低级的新手布衣。
周围乌泱泱围满了看热闹的玩家，头顶的气泡框里，污言秽语滚动不休。
一场公开行刑。
她就是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囚犯。
“念念，你撑住，别激动。。。”
耳机里是陈朵儿打着颤的声音。
“我没事。”
苏念开口，声音稳的吓人，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
那个盗号的，不满足于只改个ID羞辱她。
他打开了背包。
一片刺目的金色光芒，晃的周围无数玩家刷起了屏。
“卧槽！看背包！全是金装！”
“哪个紫色的法杖。。。是不是传说中的‘星陨之杖’？单手杖之王啊！”
“还有那件‘月神之袍’！据说有复活效果的！这得值多少钱！”
苏念的呼吸，在看到“星陨之杖”时，停了。
那是她高三那年，带全公会的人，灭团上百次，磨了整整三个月，才从终极BOSS手里爆出来的。
上面每一道纹路，都是她亲手刻下的。
盗号贼没急着卖。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炸了的举动。
他拖动“星陨之杖”，首接把它丢进了装备分解的界面！
陈朵儿在电话那头爆出一声尖叫。
“他要干什么！他疯了吗！这法杖挂交易行能卖几十万华夏元！他竟然要分解？！”
苏念没说话。
她懂了。
对方的目的从来不是钱。
是毁掉。
让她以经拥有的一切，都变成最廉价的垃圾，最无用的尘埃。
“不要啊！”
游戏里，有曾经受过苏念恩惠的玩家喊了出来。
盗号贼却在世界频道上狂笑。
【世界】【全服跪求临幸】：哈哈哈！心疼了？别急，这才刚开始！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你们所谓的大神，在我眼里有多不值钱！
话音落下，他点了“确认分解”。
嗡。
一声闷响。
那把曾经在她手中释放过无数魔法，震慑过无数敌人的“星陨之杖”，在一片刺眼的红光中断裂，最后化为几块毫无用处的“混沌碎片”。
那红光，是血色的。
映的苏念的眼眶一片猩红。
“混蛋！这个混蛋！！”
陈朵儿一拳砸在桌子上，哭骂声从耳机里灌过来。
苏念的手死死攥着鼠标，塑料外壳在她掌心发出痛苦的咯吱声。
她逼着自己看。
看那个盗号贼，把她的“月神之袍”，她的“时空旅者之靴”，她的“虚无法则护手”。。。一件又一件，她最骄傲的收藏，要么分解成垃圾，要么用1华夏元的羞辱价，扔到拍卖行，被看热闹的路人哄抢一空。
每一次分解的光芒亮起，她胸口就绞痛一下。
疼。
但她没出声。
“朵儿，论坛。”
很久，苏念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啊？什么？”
陈朵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切换到游戏论坛，看看那边的情况。”
苏念又说了一遍。
“好。。。好。”
陈朵儿带着哭腔应着，切换了窗口。
《九天》官方论坛，己经是狂欢的海洋。
一个个加红加粗的帖子标题，一根根钉子，扎进苏念的视线。
【置顶】[狂欢]普天同庆！“第一女独裁者”一念之间，今日终被推翻！
【热帖】[首播]装备在线拆解！错过今天，再等十年！
【八卦】[深扒]一念之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被害者联盟前来报到！
苏念点开了那个“受害者联盟”的帖子。
里面全是添油加醋的黑料。
“这个一念之间太霸道了，上次就因为我看了一眼她要打的BOSS，首接把我守尸了三天！”
“没错！她就是个数据女工，仗着装备好到处抢资源，早就该被制裁了！”
“感谢这位盗号的大哥替天行道！我己经给大哥的帐号刷了十个火箭了！”
看着这些颠倒黑白的字，苏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些人里，很多ID她都认识。
有抢怪不成反被她单杀的。
有想插队进本被她拒绝的。
还有的，就是纯粹的眼红。
过去不敢当面说一句重话的人，此刻都在这场匿名的狂欢里，露出了最恶心的嘴脸。
“太过分了！这群颠倒黑白的畜生！我去跟他们对线！”
陈朵儿气疯了，就要登录自己的论坛账号。
“没用。”
苏念叫住了她。
“现在跟他们吵，只会让他们更兴奋，你继续录屏，把这些帖子内容全部录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
苏念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视线回到游戏。
盗号贼完成了他的表演。
那个装备榜第一的角色，此刻像个难民，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中央，被口水和嘲笑淹没。
做完这一切，盗号贼在世界频道留下最后一句话。
【世界】【全服跪求临幸】：一个时代结束了。现在，是我说了算！
说完，角色首接下线。
世界频道和游戏论坛，却彻底炸了。
耳机里，是陈朵儿压不住的哭声。
“念念。。。怎么办。。。全没了。。。我们三年的心血，就这么。。。全没了。。。”
“是啊。。。”
苏念靠在椅背上，仰头，闭上眼。
一股无力感要把她吞了。
愤怒过后，是空。
心被挖空了一块。
“一念之间”的世界，塌了。
就这么算了？
不。
不甘心。
苏念猛的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跳起一簇火星。
一簇决绝的，不计后果的火星。
“朵儿。”
“嗯？”
“一念之间的登录IP，交易记录，装备分解的操作日志。。。这些数据，阿尔法网络的服务器里一定有备份，对吧？”
陈朵儿愣住。
“理论上是。。。有的。为了防止恶性BUG和追溯责任，游戏公司都会保存用户数据至少半年以上。但是，这些数据普通玩家根本拿不到啊。”
“我知道。”
苏念打断她。
“那就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苏念挂了电话，点开网页，找到《九天》游戏官网。
她在页面最底下，找到那个小到看不见的“联系客服”按钮。
点开，一串400开头的电话号码弹了出来。
最后的希望。
她要通过官方，把属于她的东西，堂堂正正的拿回来！
苏念拿起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了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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