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云毅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儿，他的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被黑色药汁沾染的衣袍，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毅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暴怒，他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云微月。
云微月 trembling地指着地上那滩黑色的液体，以及那己经晕死过去的刘婆子。
“父亲，”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委屈，“刘……刘妈妈她，她端来这碗药，逼着女儿喝下去。”
“她说……她说这是母亲特地为我寻来的秘方，”云微月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女儿不肯喝，她……她就想强行灌我……”
云毅的目光落在那滩散发着古怪杏仁苦味的药汁上，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身为朝中重臣，什么阴私手段没有见过，只闻这味道，他便己猜到了七八分。
“来人，”他对着身后的家丁厉声喝道，“去，把府里所有的管事都给我叫到清秋院来！”
他又指着地上那己经不省人事的刘婆子，“把这个刁奴给我泼醒！”
立刻便有家丁领命而去，另一个家丁则从院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刘婆子的脸上。
刘婆子被那冰冷的井水一激，她一个哆嗦，悠悠地转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到了丞相那张布满寒霜的脸，吓得她魂飞魄散，又想晕过去。
“给我拿下！”云毅怒喝一声，两个家丁立刻上前，将如泥的刘婆子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父亲，”云微月此时却拉了拉云毅的衣袖，她的脸上露出了符合她年龄的单纯与困惑。
“女儿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她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说这世间有些剧毒，能用银器试出来，不知是真是假？”
云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立刻会意。
“去，”他对着身边的一个心腹管家说道，“把我书房里的那套银针拿来。”
管家应声而去，很快便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快步走了回来。
云毅打开盒子，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根最细最长的银针。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蹲下身子，将那根光洁如新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地上那滩黑色的药汁之中。
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只见那根银针，在接触到药汁的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从针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变成了骇人的漆黑色。
“啊！”院子里围观的下人中，有人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尖叫了起来。
云毅看着手中那根己经变得漆黑的银针，他的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铁证如山。
这碗药，确实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剧毒。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就踹在了被按在地上的刘婆子的心口上。
“说！”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里传来，“是谁指使你的！”
刘婆子被他这一脚踹得险些断了气，她趴在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沫。
她惊恐地看着丞相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只见继母柳氏，在赵妈妈等一众心腹的簇拥下，满脸“焦急”地赶了过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柳氏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眼前的乱象，她的脸上露出了夸張的惊愕之色，“妾身听说月儿这里出了事，便赶紧过来了。”
她快步走到云毅身边，当她看到云毅手中那根漆黑的银针时，她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天哪，”她用帕子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要害我们的月儿？”
她说着，便走到云微月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泪说来就来。
“我可怜的月儿啊，”她哭得梨花带雨，“你这是遭了哪个天杀的毒手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的可怎么活啊！”
她这番精湛的演技，若是放在平时，或许还能骗过云毅。
但此刻，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她所有的表演，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云毅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来得倒是挺快，”他冷冰冰地说道。
柳氏的身子一僵，她从云毅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抬起头，对上了云毅那双充满了审视与怀疑的眼睛。
“老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云毅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用那根漆黑的银针，指了指地上那个还在不住发抖的刘婆子。
“你来告诉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她，为什么要毒杀月儿？”
柳氏闻言，如遭雷击，她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不住地摇头。
“老爷，您可要明察啊！”她哭喊道，“这刘婆子是妾身房里的人没错，可妾身怎么会指使她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月儿也是妾身的女儿啊，”她哭得肝肠寸断，“妾身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忍心害她呢！”
她一边哭，一边将矛头指向了地上的刘婆子，“定是这个刁奴！定是她自己起了歹心，想要谋害主子！老爷，您可千万不能被这刁奴给蒙蔽了啊！”
她这是要弃车保帅，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是吗？”云毅冷笑一声，“那我倒要问问你，她一个厨房的管事，与月儿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冒着被灭族的风险，来毒杀府里的嫡小姐？”
“这……”柳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只能一个劲儿地哭。
就在这时，一首躲在云毅身后的云微月，却突然怯生生地开口了。
“父亲，母亲，”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女儿……女儿想起来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今日……今日账房的李管事来过之后，”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女儿……女儿便让杏儿传话给厨房，说……说今日的午膳，想吃一道母亲当年最爱吃的‘芙蓉鸡片’。”
她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却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柳氏的心猛地一沉，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
果然，云毅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云微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然后，刘妈妈就端着这碗药来了。”
“她说……她说女儿不该在夫人面前，提起前夫人的事情，惹得夫人生气了，”她 trembling地说道，“她说……这碗药，就是夫人……就是夫人赏给女儿的……”
她说完，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月儿！”云毅眼疾手快，他一把将她扶住。
而柳氏，在听完云微月这番话之后，己经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完了。
云微月这番话，看似是在陈述事实，实则却是在为刘婆子的“动机”，提供了一个最完美的解释。
——因妒生恨，借刀杀人。
这个理由，足以让任何人，都相信她是幕后的主使。
“你……你这个小贱人！你血口喷人！”柳氏状若疯癫地指着云微月，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够了！”云毅怒喝一声，他看着眼前这个还在不住狡辩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与厌恶。
“来人，”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把夫人带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他又指着地上那个己经吓傻了的刘婆-子，“把这个刁奴，连同她的一家老小，全都给我绑了，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柳氏闻言，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毅。
“老爷，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哭喊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为了这个小贱人，就要软禁我吗？”
云毅却没有再看她一眼，他只是抱着怀中那个“受惊过度”的女儿，满脸都是心疼与自责。
赵妈妈等一众柳氏的心腹，此刻也都吓得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知道，这个丞相府，从今天起，恐怕是要变天了。
云毅抱着云微月，他转身走进了屋内，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他看着女儿那张苍白的小脸，心中充满了愧疚。
“月儿，是为父的错，”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是为父没有保护好你。”
云微月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对着云毅，露出了一个虚弱而懂事的笑容。
“父亲，不怪您，”她轻声说道，“女儿只求，日后能安安稳稳地待在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云毅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更是酸楚。
他握着云微月的手，郑重地说道，“你放心，从今天起，这府里的中馈之权，为父就交给你了。”
云微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缓缓地低下头，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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