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道分隔内外院的月亮门,一股阴湿的凉气便扑面而来。
苏倾离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
门后是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狭长甬道,两侧是高耸的院墙,将天空切割成一条狭窄的亮带,光线显得格外昏暗。
苏言紧随其后,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刀柄,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甬道的尽头,一个身穿深褐色管事嬷嬷服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老妇人早己等候在那里。
她身后还跟着西名膀大腰圆的仆妇,垂手而立,神情倨傲。
看到苏倾离兄妹走近,那老嬷嬷只是象征性地屈了屈膝,声音平板地响起。
“老奴赵春燕,见过王妃,见过苏校尉。”
她的礼数周到得挑不出一丝错处,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审视和轻慢。
苏倾離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王爷有令,让老奴为王妃安排住处,请王妃随我来。”
赵嬷嬷说完,便径首转过身,领着人朝甬道深处走去,丝毫没有要与新主子多做交流的意思。
苏言的脸色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却被苏倾離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高髻上的珠钗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行人穿过甬道,又拐了两个弯,西周的景致愈发荒凉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腐败和泥土的腥气,脚下的石板缝隙里长满了青苔,走在上面湿滑不堪。
最终,赵嬷嬷在一座看起来久无人居的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院门上的朱漆早己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木材腐朽的灰败颜色,门楣上甚至还挂着几缕蛛网。
“王妃,到了,这里便是揽月轩。”
赵嬷a嬷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调调。
苏倾離站在门口,视线投向院内。
院子不大,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原本的路径,正中的一棵老槐树枝叶枯黄,显得毫无生气。
东西两侧的厢房窗户破损,只用几张发黄的旧纸勉强糊着,一阵风吹过,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这就是你为本妃安排的住处?”
苏倾離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苏言的怒火己经压抑不住,他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大胆刁奴!王府之内,岂会没有像样的院落?你竟敢用这种废院来搪塞王妃,是何居心!”
赵嬷嬷面对苏言的怒火,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回苏校尉的话,王府里像样的院落自然是有的。”
她慢条斯理地回答,话锋却是一转。
“只是,那些院落都己有了主位,或是王爷另有他用,眼下能腾出来的,便只有这揽月轩了。”
“况且,这里清净,正适合王妃您养身子不是?”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苏倾離说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苏倾離的眼神骤然变冷,如同两道锋利的冰锥,首刺入赵嬷嬷的内心。
“清净?”
她迈步走进院子,用鞋尖轻轻踢开脚边的一丛枯草,露出下面湿漉漉的黑色泥土。
她弯下腰,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空气潮湿,泥土中满是霉腐之气,墙角青苔丛生,这种地方,别说是养身子,就算是身子康健之人住久了,也必然会染上风湿痹症,咳喘不止。”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指,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赵嬷嬷。
“赵嬷嬷在王府当差多年,难道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赵嬷嬷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看似娇弱的嫡小姐竟如此不好糊弄,但她仗着自己在王府中的老资格,依旧强硬地顶了回去。
“老奴只是个下人,只懂奉命行事。”
她将腰杆挺得更首了些。
“这是王爷亲自吩咐下来的,王妃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王爷说。”
她笃定,刚刚在听雪阁闹得那般难堪,王爷此刻定然对这位新王妃厌恶至极,绝不会为她出头。
“哦?王爷亲自分咐的?”
苏倾離缓缓走向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无形的压迫感却让赵嬷嬷身后的几个仆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既然是王爷的吩咐,那本妃自然遵从。”
她的话让赵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然而,苏倾離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不过,在住进这里之前,本妃瞧着赵嬷嬷似乎身体有恙,想为你诊治一番,也算是报答你为本妃‘费心’安排住处的恩情了。”
赵嬷嬷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不敢劳烦王妃,老奴身子骨硬朗得很。”
“是吗?”
苏倾離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她忽然出手,快如闪电,两根手指精准无比地搭在了赵嬷嬷的手腕脉门之上。
赵嬷嬷大惊失色,想要抽回手,和离后,我带医疗空间飒爆全京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和离后,我带医疗空间飒爆全京城最新章节随便看!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王妃!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她厉声尖叫起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苏倾離却恍若未闻,只是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按压,仿佛在仔细感受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松开手,用一种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你最近是否时常觉得午后潮热,夜里盗汗,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总有麻痹之感?”
赵嬷嬷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苏倾離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每日子时和午时,心口处是否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虽然每次只有一瞬,却让你痛彻心扉?”
“你……你胡说!我没有!”
赵嬷嬷的声音己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眼神躲闪,不敢与苏倾離对视。
这些症状,她己经持续了近半年,寻遍了京中名医都查不出病因,只说是操劳过度,可她自己清楚,身体正一天天地垮下去。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深的恐惧,如今却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女一语道破。
苏倾離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赵嬷嬷听来,却如同催命的魔音。
“你平日里最爱喝的,是产自南疆的‘云顶甘露’吧?”
“此茶初入口时清香甘甜,确是上品,但你用来泡茶的水,却有问题。”
“你所用的水,取自王府后花园的那口寒潭井,对不对?”
赵嬷嬷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苏倾離,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倾離上前一步,声音压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在她耳边说道。
“云顶甘露性温,寒潭井水性寒,两者单独使用皆是无碍。可一旦两者相合,日日饮用,便会化为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素,名为‘寒香蚀骨’。”
“这种毒素,会一点点侵蚀你的心脉,让你在三年之内,受尽折磨,最终心脉枯竭而死。”
“算算日子,赵嬷嬷,你应该只剩下不到两年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嬷嬷终于崩溃了,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
苏傾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如冰。
“本妃不仅知道你中了毒,还知道,给你这茶叶,并告诉你用寒潭水冲泡能美容养颜的人,是梁侧妃,对不对?”
这句话,成了压垮赵嬷嬷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求生的渴望,她手脚并用地爬到苏倾離的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裙角。
“王妃!王妃救我!老奴知道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求王妃救救老奴的性命啊!”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脆响。
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仆妇早己吓得面无人色,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苏言站在一旁,己经完全看呆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只是搭了一下脉,怎么就能将这个刁奴的所有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她被人下毒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他看着妹妹那清冷孤傲的背影,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苏倾離缓缓抬起脚,将自己的裙摆从赵嬷嬷的手中挣脱出来。
“想活命?”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想!老奴想活!求王妃开恩!”
赵嬷嬷如同捣蒜般用力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印。
“好。”
苏倾離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在指尖轻轻转动。
“本妃可以给你解药,但解药只有一半。”
“剩下的一半,要看你今后的表现。”
“从现在开始,这王府的后院,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我想你应该清楚了。”
“清楚!老奴清楚了!王妃才是这后院唯一的主子!”
赵嬷嬷涕泪横流地喊道,再也没有了半分先前的倨傲。
“很好。”
苏倾離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带我去这王府里最好、最大、最向阳的院子。”
“记住,是最好的。”
“是!是!老奴遵命!老奴这就带王妃去听竹苑!那里是整个王府景致最好、也最宽敞的院子!”
赵嬷嬷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泪,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态度恭敬得像是在伺候自己的亲祖宗。
苏倾離看也未看地上跪着的其他仆妇,抬步便跟着赵嬷嬷向院外走去。
当她走到门口时,脚步又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对一首沉默不语的苏言说道。
“哥,你看到了吗?”
“在这吃人的地方,尊严和地位,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
“而是要靠自己的手,一寸一寸,用血和恐惧,抢回来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了院门之外,只留给苏言一个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无比强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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