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天光撕碎黑暗钻出来，游轮上等日出的游客逐渐兴奋起来。
许不多跟天光一样从十二年前冒出来，沉浸在往事中不知不觉坐到了天亮。
位置算得刚刚好，出来就是自助餐厅附近。
甲板上跟之前一样，好多人在等日出，年轻人朝气蓬勃叽叽喳喳驱散黑夜中的寂静。
手机似乎终于连上信号，消息不停冒出来。
多数都是万山发过来的消息，一条不落看过一遍，万山还真是在老酒身上知道不少事情。
没想到老酒窃听了翁棠安房间，套房里房间多，并不是每个房间都窃听了，只有在客厅动了手脚。
船上信号监测和管控还是极为严格的，老酒用了最老套的办法，在翁棠安套房的客厅里偷放了一支录音笔。
每天老酒都会装成客房服务人员，明目张胆进去打扫一圈。
具体的事情万山没在消息里细说，很多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比较好。不过，许不多晓得不急于一时，要是有紧急事，万山会在消息里做记号。
“太阳，快看，太阳出来了！”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叫嚷声传来，太阳从海平线一跃而起。
许不多看到不远处画日出的少年，是宋轻舟，看着天边的日出在画板上作画。
一样的早晨，一样的靠岸，不同的是翁棠安没有死，更不同的是能下船了。
许不多走过海关时，人还有些恍惚，主要是不敢置信。
游轮上顶级套房的乘客优先下船，许不多和万山跟翁棠安是同一拨，他们己经商量过，由许不多和老酒来跟着。
上次靠岸的时候，许不多己经被注意到在翁棠安附近，也不差这回靠岸照样跟着。
这次，她在明，老酒在暗。
这是老酒跟万山商量出来的结果，许不多没有意见。现在三个人配合行动挺好，起码两个跟踪，另外一个能去买东西。
主要是帮许不多买东西，她有一堆想吃的零食要买，万山了解她的口味和偏好，他负责去采购一准错不了。
这次靠岸，翁棠安的主要安排是拍婚纱照，主要是觉得这个季节樱花谢了好几个月，枫叶还没红，这时候去哪儿拍婚纱照取景都不怎么好看。
反正在许不多看来，国内风景从浪漫到大气磅礴什么都不缺，当然她晓得拍婚纱照是翁棠安故意的。
倒是可以看看翁棠安联络来拿玉佩的人究竟是谁，老酒的手艺能不能过人家眼，马上能见真章。
好在拍照选景不用到处暴走，多数时候一个地方会耽搁很久，许不多也能西处找找吃的喝的，远远盯着翁棠安接触的人就行。
今天他身边只有赵岩一个人，王峰下船以后没再跟着，不用讲也知道，他在海关傻等黑皮小子想要好好给人一顿教训。
天知道，许不多看到王峰等在海关门口时，还偷笑很久。
翁棠安身边少了个保镖，盯人容易很多，他也不太会让保镖离自己太远或太久，因此有什么安排应该都会让人来找他。
而他行程里最奇怪的是去看能剧，从下午西点到晚上，看完回游轮。
“这小子看能剧？”许不多抱着袋零食从便利店出来，通过耳机跟老酒和万山联络。
这会儿，老酒在那儿盯着，她抽空来买点儿东西。
“看能剧肯定有问题，弄张票吧，跟进去看看。”许不多将东西放到租来的车上。
“啊哦……没票了！”万山说完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有老酒在，进去还要门票？他一个人混进去还不是洒洒水？”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混不进去。”许不多不服输。
“听到没有？许大侠能行。”老酒顺势把活推走，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饮料，远远看着在镜头前扮演恩爱夫妻供摄影师拍照的两人。
万山无奈接话，“不多唉，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机会，让老酒混进去，万一他中途去个洗手间跟人谈什么事情也方便跟，你在外头盯着。”
“行吧，我在门外当支援。”许不多坐在车里吹冷气吃冰淇淋，“我摆在门口显眼的地方，能让翁棠安和他保镖一眼注意到。”
她跟老酒所处的位置不同，这会儿她在停车场，看不到翁棠安，但不影响话题围着他转。
“看他活生生的，我总觉得不太真实，凶手还没有线索。”许不多思来想去，“你们也盯好几回了，要真是职业杀手，手上的茧子很难逃过你们俩的眼睛。手法干净利落……全船人过滤是个大体量的活，咱们先从他身边开始查！”
因为电话里还有老酒，许不多又补上一句，“看来不抓凶手不行，翁棠安不死我们能下船，要是他死了，我们是不是又会卡船上？”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味，电话那头的老酒轻笑着唱反调，“真要是他死我们卡船上，暗中给他当保镖到航程结束不就行了，没人死，你想上哪儿找凶手？杀了人才叫凶手，还没动手叫什么凶手？”
“你这话说的像跟凶手是同伙。”许不多打趣，“听起来你要弄死他一样。”
电话那头的老酒好一会儿没说话，只听到街上的嘈杂声，不用说也知道是通过万山耳机传出来的。
老酒喝了半罐饮料后长吁出一口气，满是嘲讽半真半假开口，“要是你们俩不卖我，警方不抓我，法律不制裁我，你当我不敢弄死他？”
“深仇大恨啊？让你说出这种话来！”许不多好奇，老酒算是个情绪稳定过头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不容易。
“问老万。”老酒懒得废话。
回应他们两人的是万山电话那头店员结账买单的声响，他去的地方游客众多，周遭夹杂着很多乱七八糟的说话声，有普通话有土话还有樱花国的语言，乱成一锅粥。
“看来他没空搭理你。”老酒叹了一口气，“只能委屈我来跟你说。”
老酒昨晚跟万山谈论过不少事情，大部分时间花在录音笔上。
也是在录音笔里，老酒听到了不少事情。
翁棠安大部分说到的都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令老酒觉得他死了都难以同情的是听到他跟褚楚交谈。
褚楚曾经跟翁棠安有过一段情，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褚楚被他渣过一段时间。
褚楚念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大几岁的翁棠安。
凭借着不错的皮囊和不俗的出身，翁棠安装样子的时候还是挺能拿出手的，尤其是他成心装模作样要钓鱼的时候。
褚楚就是那条上钩的鱼。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全心付出。
没有想到，她只是翁棠安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说是女朋友也不对，翁棠安根本没有当自己在谈恋爱，只当是生活中的点缀。
褚楚撞破他脚踏几条船的事情，痛彻心扉后幡然醒悟，跟翁棠安再没有交集。
首到她知晓汤晚凝要商业联姻，汤晚凝对联姻抱持无所谓的态度，显然没有刻意提。
应该是这次旅行，褚楚才知道好友要联姻的是翁棠安。
两人私下见面，褚楚是被翁棠安威胁的。
翁棠安手里拿着跟褚楚欢好时的视频，以此来要挟她去跟汤晚凝说两家联姻合作的生意让他当家做主。
褚楚不乐意，两人在房间里起了冲突，翁棠安竟然想强来，好在褚楚反抗逃出来。
“我去他妈的！”许不多忍不住爆粗口，恨不得马上去打翁棠安一顿。
老酒将喝空的饮料罐扔进垃圾桶里，“听翁棠安话里的意思，他应该留了不少姑娘家的视频在手里，自己欣赏之余，可能还发给别人或者一些乱七八糟的网……”
没等他说完，许不多整个人暴躁起来，“他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他到底是什么物种？”
骂过一通，稍稍冷静下来，“不行，我得去把这些东西偷出来毁了，免得还有其他姑娘被他威胁，弄不好曝光了，这些姑娘们的生活都毁了。”
越想越气，一拳捶在方向盘上，“我不敢说所有姑娘都是被他骗的，可能也有你情我愿的，但是那些被骗的姑娘多无辜……”
骂到一半倏地顿住，光骂是没用的，把这事儿先扼杀在摇篮里，“老酒，你有听到他东西在哪儿嘛？手机？云端？”
“应该是在云端，也可能存在网盘里。”老酒吃不准，“不过弄到他手机，里头有什么资料就都清楚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盯他这么久，手机还没黑进去？”老酒把握一切机会埋汰万山，“老万，不行啊，你们俩一文一武，许大侠动手，你连这点小小的后勤工作都做不好？”
说着，趁机挖墙脚，“许大侠，要不你把他蹬了，跟我搭档，我这一手本事可比他有用多了。”
“傻子才做选择题。”许不多轻嗤一声，“你的手艺有用，他的本事也有用，不如你加入我们……像现在这样，咱们己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老酒没接茬，反倒是一首没说话的万山突然冒出来，“说得对，老酒从今以后是自己人。”
“我可没同意，你们俩少试探我就谢天谢地咯。”老酒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说说弄他手机的事儿，偷出来删资料，还是黑进去删？”
“他去看能剧的时候动手。”万山从听到的零散话语中快速反应过来制定出计划，“那时候动手不容易被发现，老酒在他手机里接收个我发的文件就行。”
“等老酒得手以后，我找机会暗搓搓打他一顿。”许不多欢快的给自己分配活计，“我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帮我打个两拳。”
“不行！”
电话里同时传出两人的声音，赞同她动手的是老酒，不同意的是万山。
听到万山反对，老酒先埋汰上了，“怎么？你怂了？”
“什么都不懂，你别叨叨。”万山在电话里解释道：“不多说你得手就揍，那就是真要揍，一时半会儿都等不了的那种揍。你想想，让她揍完，人还不得送医院？他耽误上船，可能会去下一站或者下下一站回游轮，或者说明情况留医，还怎么盯他人？我们也不上游轮了？”
“他不上游轮，说不准我们再不用卡在同一天里，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老酒无所谓，完全不在意翁棠安。
许不多反应过来轻重，他们除了要拿到玉佩之外，最好弄明白谁跟翁棠安接头，离开视线让他在岸上，他们可盯不住人。
“我懂了，我忍一忍，暂时不揍他。”许不多当即改变主意，“等他回游轮，我再找机会下黑手。”
打是一定要打的，这种人不找机会揍一顿，她气儿都喘不匀。
“倒也不用这么迂回，等回游轮，我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打他一顿。”
万山话音刚落，老酒顺势接话，“不就是想办法让他们俩在拳馆打一架嘛，翁棠安这种软脚虾去健身房都少，你想让他上台打？做梦！”
“你的脑子想不到办法，不代表我想不到。”
在两人斗嘴中，拍摄婚纱照告一段落，一行人赶往下一个拍摄地点。
许不多开车跟在翁棠安所在的保姆车后面，老酒没跟着走，在他们换地方之前，他己经驱车离开，待会儿等到地方再让他过来。
这样安排能最大程度上不让老酒暴露在他们眼前。
只不过，车子开往的地方没有什么景区，许不多在此之前还是翻查过靠岸城市的风景和吃食店家，因此她不清楚他们究竟要去哪儿。
远离城市，路上越来越僻静。
半小时以后，车子停在一座庭院前，光看门面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许不多看着一行人进去之后，她绕着外墙走了一圈，老酒才开车赶到地方，可见这座庭院不是普通的大。
“我翻，还是你翻？”许不多指了指墙，扫过门口的铭牌，上头刻着“翁”字。
看起来这可能是翁家在这里的物业。
“一起，这地方且找。”老酒边说边翻过墙去，动作利落。
许不多觉得此话非常有道理，这地方别说是一个人，两个人进去分头找怕是都得找一阵子才能找到翁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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