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舟观察得格外认真，这时候的他根本不在意身处何方，身边有谁，只是用一双眼睛细细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相比他的认真，万山翘着二郎腿，显得漫不经心，机械式往嘴里送咖啡却依然精神不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随着太阳一跃而起，甲板上的人欢呼雀跃，毫不掩饰脸上的激动和兴奋。
有些人在拥抱，有些人在拍照，有些人眯着眼望向太阳……
那么，在甲板上没有看日出的人，显得尤为突兀。
那是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从万山所处的位置看过去并不真切，只能判断出个大概，女人年纪不轻，举手投足透出来的韵味跟年轻姑娘不一样。
具体多少岁，他判断不了。
让他在意的并非女人的年纪，毕竟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大清早，她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落泪？
若是她看日出被震撼落泪，似乎可以理解这是在情理之中。
关键是，从那几个年轻人嚷嚷着日出的时候，这个女人连头都没偏过去看一眼。
好像她来并不是来看日出，也不是来吃早餐的，即便站在人堆里，她依然很孤单，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万山有些后悔没有带电脑出来，出门前寻思实在没有必要拿出来，反正过一会儿电脑会自动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在七楼泳池边的躺椅上盯梢。
眼下，他想查查这个行为古怪的女人。
虽说行凶者大概率是男人，但还是那句话，说不好是买凶。
女人没在甲板上待太久，转身走向室内，消失在眼前。
万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回忆之前跟许不多在这儿观察过一次。当时经过的位置很难注意到她。好些年轻人扎堆站在她前面，她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回，经宋轻舟提醒，特意到这儿来观察，没想到还真碰上奇怪的。
其实，这个女人的行径并没有多怪。
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当然可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甲板却完全不看日出，即便周围的人都在为日出而心情激荡。
在那个当下，她沉浸在悲伤里，好似没有其他事情能让她走出这个情绪。
她怎么了？
亲人离开？
生意失败？
感情破裂？
朋友出卖？
万山暂时找不出答案，但是在这个节点看到这一幕，很难不重视。
再去观察别处时，己经没有其他有古怪行径的人。
甲板上多数人逐渐褪去热情，三三两两或散去或聊天，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万山也不着急，反正边上还有宋轻舟也在观察。
最重要的是，再重来，还有机会看。不重来，他去黑监控。
办法总比困难多！
偏头看一眼还在画本上努力作画的宋轻舟，伸长脖子凑过去看。
万山没有吵他，细细观察他的画。
不得不说，宋轻舟在瞬间捕捉神态的能力极好，不说所有人都跃然纸上，可画出来的人虽然没有具体脸部长相，寥寥几笔却将神韵勾画出来。
像刚才那位悲伤哭泣的女士，宋轻舟一眼就看到了她，并且能清晰认出来，从画纸上都能看出来她的哀伤……
画里呈现的是画师看到的世界，这就意味着宋轻舟看到这位女士时，感觉到的是哀伤。
哀伤，跟悲伤是不一样的。
万山不晓得好不好在此刻吵宋轻舟画画，低声叫唤，“小宋！”
要是没反应就不打算继续喊，让他先忙。
虽说时间在这里无限循环，似乎变成了最不值得在意的东西。但他们手里在忙的事情，无一不是需要争分夺秒。
比方他在电脑上查的东西，有些东西刚黑一半，重来要重新黑。
再比方宋轻舟手里正在描绘的画，要是画得快拍照发给大家，那么大家能帮着一起记画上的人，时间久了，一个人不记得，可能还有其他人记得。
无限重复的时间里，时光依然金贵无比，想着可以慢慢来的事情并不是如此，仿佛变成了不抓紧时间，一切又要从头来过。
见宋轻舟依然埋首在画本上，以为他没有听到不会回应，没打算继续吵他的时候，听到他说：“山哥，我，在听！”
万山怔愣，被他的话弄到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这小子有在听，还以为没反应是没有听到。
万山凑过去，虚虚点着画里那个女人，“你看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宋轻舟微微停了一下笔，朝着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沉默几秒后，认真道：“她，伤心，死亡。”
“有感觉到其他的吗？”万山很欣赏宋轻舟的洞察力，听过许不多说起他对自己的评价，当时他甚至戴着墨镜盯翁棠安都没逃过宋轻舟的观察。
现在，想知道更多他对这个女人的看法。
“比如愤怒、仇恨……或者其他什么情绪，你有感觉到吗？”
宋轻舟摇摇头，“没有，只有，死亡，伤心。”
万山听过之后，垂眸沉思没有搭腔。
宋轻舟用眼角余光偷看了他好几眼，抿着嘴思考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他没有听懂在思考，所以才眉心紧紧皱着。
“她，看起来，失去，很重要，亲人。”宋轻舟顿了顿，补上一句，“爱人。”
万山看向他，重复一遍他表达的意思，“你觉得她在为逝去很重要的人，亲人或者爱人悲伤，对吗？”
宋轻舟点点头，确实是这个意思，他看到那位女士的时候，感受到了这些。
“真棒！”万山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夸赞他，“我刚才在想，她不看日出一首在哭，究竟为什么呢？”
轻笑着解释，“我想过各种可能，不过你帮我排除掉很多，小宋非常厉害。”
宋轻舟被夸得无所适从，垂下头不说话。
“亲人离开，这趟旅行可能是跟亲人约好的，当然也可能是旅行换个心情，走出悲伤好重新振作……”
万山分析起来，“以上都跟翁棠安没有关系，现在我们碰到的事情，即便没关系，我们也先往有关系的方向想，确定没问题再排除掉。”
宋轻舟点点头，拿起画笔继续画，但是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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