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的雨，总带着点缠绵的湿意。林溪蹲在社区花园的银杏树下，看着顾言小心翼翼地把一株幼苗栽进土里。幼苗的茎秆纤细，顶着两片嫩绿的新叶，像个刚睡醒的孩子，在微风里轻轻摇晃。
“这是去年落在地上的种子发的芽。”顾言用小铲子把土拍实，指尖沾了点泥，“上周翻土时发现的，藏在树根旁边，长得还挺精神。”
林溪凑过去看，幼苗的根须紧紧抓着的泥土，透着一股倔强的劲儿。“真神奇，”她轻声说，“我们种的树，自己也能养出小树苗了。”
这棵银杏树己经长得比二楼的窗台还高，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树皮上的纹路深深浅浅，像老人手背的青筋。每年春天，它都会抽出新绿，秋天落下金黄，像个沉默的时钟，记录着社区花园的变迁——阅读角的书架换了新的，秋千架刷了新漆，连当年帮忙种树的孩子们，都己经长到能轻松够到最低的枝桠。
“等它再长高点，就把它移到东边去吧。”顾言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那边阳光好，离老银杏树也近，算是……给它找个伴。”
林溪笑着点头，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们结婚己经第八年了，从最初在画室里偷偷描摹对方的轮廓，到如今一起在树下栽下新的希望，时光像银杏树的年轮，一圈圈漫开来，把所有细碎的瞬间都裹进温柔的纹路里。
下午，社区组织“旧物交换”活动，大家把家里不用的东西搬到花园里，摆成临时的摊位。林溪翻出那本夹满银杏叶的笔记本，还有顾言刻的第一批木书签，打算送给有缘分的人。
“林溪姐，这是你当年给我的画！”一个穿高中校服的男生挤到摊位前，手里举着张泛黄的素描，画的是社区花园的初建模样，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给树苗浇水。
林溪愣了愣，才认出是当年总跟在小毛豆身后的小男孩：“是小宇啊，都长这么高了。”
“我一首留着呢。”小宇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学美术了，想考设计专业，跟顾言哥一样。”
顾言恰好拎着箱旧书过来，听到这话笑了：“那得加油，设计可没那么容易。”他从书箱里抽出一本《建筑手绘基础》，“这个送你，当年我学画时用的。”
小宇眼睛一亮，连忙道谢，捧着书跑去找同学炫耀。林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顾言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厚厚的画册，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落在他的书页上，安静得像幅画。
“你看，”林溪碰了碰顾言的胳膊，“这棵树不仅能结果，还能‘结果’呢。”
顾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苏姐正给孩子们讲银杏叶标本的做法，小毛豆己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帮着整理旧书，几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围着新栽的幼苗，用小胖手轻轻碰它的叶子。
“是呀，”他握住她的手，银杏叶落在扉页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银杏叶落在扉页最新章节随便看！指尖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杏戒指，“它早就不是一棵普通的树了。”
傍晚收拾摊位时，林溪发现那本旧笔记本不见了。她心里有点慌，那里面藏着太多回忆，从初见时的紧张，到求婚时的哽咽，每一页都写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密码。
“别急，可能是谁借去看了。”顾言安慰她，帮她把剩下的东西装进箱子，“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那些事，我们都记在心里呢。”
话虽如此，林溪还是忍不住往花园深处走去，想再找找看。走到银杏树下时，忽然看到那个穿高中校服的女生——小毛豆，正坐在长椅上，小心翼翼地翻着那本笔记本。
“对不起林溪姐，”小毛豆看到她，连忙站起来，脸颊通红，“我太喜欢了，就……就忍不住翻开看了。”
林溪的气一下子消了，反而觉得有点感动。她走过去，坐在小毛豆身边：“喜欢就送给你吧。”
“真的吗？”小毛豆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是……这是你和顾言哥的回忆啊。”
“回忆记在心里就够了。”林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当年苏姐对自己那样，“好东西要分享，就像这棵银杏树，它的叶子落在谁的书里，就是谁的缘分。”
小毛豆抱着笔记本，激动得说不出话，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银杏叶：“这个给你，我上周捡的，黄得正好。”
林溪接过叶子，叶脉清晰，边缘完整，像一片小小的金色手掌。她忽然想起初遇时落在书里的那片，想起顾言刻的第一个木书签，想起无数个被银杏叶温柔包裹的瞬间。
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会消失，它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就像这棵树的种子，会在泥土里长出新的绿；就像那些藏在笔记本里的故事，会在别人的心里，开出新的花。
回家的路上，顾言拎着箱子走在前面，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捏着那片新得的银杏叶，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
“顾言，”她喊住他，快步追上去，把叶子塞进他手里，“给你，新的书签。”
顾言摊开手掌，看着那片金黄的叶子，又看了看林溪被夕阳染成暖色的脸颊，忽然笑了：“我们的故事，还能写很多页呢。”
“嗯。”林溪用力点头，挽住他的胳膊，“还要写我们看着小树苗长大，写社区花园的新花房，写……等我们老了，坐在轮椅上，让孩子们推着我们来看银杏。”
顾言的笑声在晚风中荡开，混着银杏叶的沙沙声，像一首温柔的歌。夕阳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片小小的银杏叶上，也落在不远处那棵挺拔的银杏树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年轮还在生长，新绿己经萌发。林溪知道，只要这棵树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他们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银杏叶，无论落在谁的书里，都会带着初见时的温度，和岁月沉淀的温柔，在时光里，永远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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