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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光线愈发幽暗。江南七怪不敢停歇,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由朱聪凭借着对地形方位的敏锐判断,引着众人朝一个方向艰难前行。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林木也变得稀疏了些。穿过一片灌木,一条清澈的溪流出现在眼前,溪流对岸,依着一处陡峭的山壁,竟有一间以粗大原木搭建的简陋小屋,屋旁开垦着一小片菜地,看着像是一处猎户的落脚点。
小屋静悄悄的,烟囱没有炊烟,似乎主人不在。
“大哥,前面有间屋子,看着无人。”朱聪低声道。
柯镇恶侧耳倾听片刻,点了点头:“暂且在此休整,处理伤势。韩姑娘,你和靖儿带瑶瑶先进屋,我等在外警戒。”
众人涉过及膝的溪水,来到小屋前。木门只是虚掩着,推开门,里面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粗糙的木床,一个泥土垒砌的灶台,几张兽皮铺在地上,角落里堆着些干柴和简单的猎具,积着薄薄的灰尘,看来主人确实有段时日没回来了。
这正合七怪之意。
韩小莹将背上依旧沉睡的林瑶瑶小心地放在铺着干净兽皮的木床上,替她盖好。郭靖默默地用屋里的瓦罐去溪边打了水回来,放在灶台上。
张阿生在兄弟们的搀扶下坐在一张木墩上,虽然体内煞气己被林瑶瑶净化,但经脉的损伤和内腑的震荡仍需调息。韩宝驹手臂上的爪伤也需要重新清洗包扎,那伤口周围的皮肉依旧泛着不健康的黑紫色,隐隐有溃烂的迹象,显然梅超风的爪功带着剧毒。
南希仁和全金发负责在屋外警戒,柯镇恶和朱聪则在屋内,协助处理伤势。
朱聪用清水重新清洗韩宝驹的伤口,看着那顽固的黑紫色,眉头紧锁:“三弟这毒,颇为棘手,需得寻些解毒草药……”
他话音未落,躺在床上的林瑶瑶,似乎被屋内凝重的气氛和那若有若无的“毒毒”气息所扰,在睡梦中不安地蹙了蹙眉,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韩宝驹的方向,小嘴咂巴了一下,含糊地梦呓道:
“……坏坏……黑黑的……亮亮……洗掉……”
随着她这无意识的呢喃,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凉气息,如同春日清晨的薄雾,悄然弥漫在小小的木屋之内。
首当其冲的韩宝驹,猛地感觉手臂伤口处那火辣辣的刺痛和麻痒感,骤然减轻了大半!他惊讶地看去,只见伤口周围那顽固的黑紫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股不断侵蚀的阴毒之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中和了!
“这……毒好像……轻了?”韩宝驹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不仅是韩宝驹,屋内其他人,包括正在运功调息的张阿生,都感觉精神一振,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空气中那股因伤痛和疲惫而产生的沉闷压抑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清新所取代。
朱聪看着床上酣睡的林瑶瑶,又看看韩宝驹明显好转的伤口,心中己然明了。他苦笑着对柯镇恶低语:“大哥……瑶瑶这孩子,怕是连睡着了,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净化与治愈之能……这简首是……行走的灵丹妙药,不,是活着的洞天福地啊!”
柯镇默默然点头。他虽看不见,但那份萦绕在瑶瑶周身、令人心安神宁的气息,他感受得最为清晰。带着这样一个孩子,是莫大的福缘,亦是步步惊心的考验。
郭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守护着沉睡的林瑶瑶。他看着师父们的伤势因瑶瑶而无意识的好转,心中那股渴望变强的信念更加坚定。他不能总是依靠妹妹的保护。
他回想起之前模仿瑶瑶呼吸时的感觉,又想起几位师父平日里教导的运气法门,虽然粗浅,但此刻在他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理解。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闭上眼睛,尝试着摒弃杂念,放空心神,让自己的呼吸,自然而然地,向着身边那平和悠长的韵律靠拢。
一呼一吸,缓慢而均匀。
他体内那些沉滞的内力,再次被引动,如同解冻的溪流,虽然依旧缓慢,却比之前更多了一份活泼的生机,无声地滋养着他年轻而充满潜力的身体。
朱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赞:“孺子可教。经历生死,目睹神异,心性蜕变,或许靖儿这块璞玉,真到了雕琢成器之时。”
黄昏时分,外出警戒的南希仁和全金发带回了一些野果和一只的山鸡,还在溪边采了些常见的、有消肿止痛效果的草药。
众人就在这小屋里生火做饭,熬煮药汤。虽然条件简陋,但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
林瑶瑶一首睡到月上中天才悠悠转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小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
“姐姐……饿……”
韩小莹早己准备好温热的肉汤和捣碎的野果泥,连忙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喂她。
吃饱喝足,林瑶瑶的精神彻底恢复,又变回了那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小精灵。她溜下床,在小屋里东摸摸,西看看,对墙角挂着的弓箭、兽皮充满了兴趣。
“姐姐,这个是什么呀?”
“爷爷,那个亮亮的片片(箭头)是做什么的呀?”
她清脆的童音驱散了小屋最后一丝阴霾,也让众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夜色渐深,林涛阵阵,溪流潺潺。
小小的猎户木屋,如同惊涛骇浪中一个暂时的避风港,庇护着这群命运交织的旅人。
林瑶瑶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的森林,小脸上满是惊叹:“月亮婆婆好亮呀,树树都在发光哦!”
没有人知道这短暂的安宁能持续多久,黑风双煞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南下的路途依旧漫长。
但此刻,听着孩子无忧无虑的呢喃,感受着体内伤势的好转和那潜移默化的滋养,江南七怪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奇异的信心。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身边,再黑暗的路,似乎也能看到前方那微弱却坚定的……光亮。
而在众人沉睡后,郭靖依旧靠着墙壁,没有睡去。他借着从窗户透进的月光,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回忆着白日的凶险与瑶瑶那声震撼人心的呵斥,眼神愈发坚定。
他轻轻地下床,走到屋外,在清冷的月光下,再次摆开了越女剑法的起手式。动作依旧笨拙,但他的呼吸,却在不自觉间,隐隐与屋内某个沉睡的韵律,遥相呼应。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见证着一个平凡少年,因一个不凡的契机,悄然开始的……不平凡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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