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狐狸的印记与张铭之的獠牙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阿诚依旧准时出现，取走文件，留下新的，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没有任何情绪反馈。那几张关于密码本的分析石沉大海，明楼那边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那本残缺的册子和那个模糊的狐狸印记，都只是林晚的幻觉。
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林晚解读为：方向正确，继续。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白天处理公务，晚上则将所有精力投入到那本残缺密码本的研究中。宿舍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桌上铺满了写满推算过程的草稿纸。她利用自己强大的语言逻辑能力，结合近期经手的所有与科斯塔相关的文件信息，试图找到规律，填补那些缺失的拼图。
进展缓慢，但并非毫无收获。她逐渐摸清了这个密码体系的一些基本架构，它似乎与航运时间表、货物代号以及某些特定人名（包括科斯塔和几个若隐若现的日方人员）紧密相关。
这天，她正在核对一份科斯塔画廊与瑞士某银行的资金往来凭证副本（这东西能到她手里，本身就说明了明楼对她的“信任”程度），目光突然被一个收款方的代号吸引——“Silver Fox”（银狐）。
Fox！狐狸！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联想到密码本上那个抽象的狐狸印记。这绝不是巧合！
她强压住激动，迅速翻阅之前整理的信息碎片。很快，她在一份看似无关的、关于一批“东方工艺品”运往葡萄牙的保险文件受益人栏里，也看到了一个类似的、经过变形处理的“Fox”字样。
一个模糊的网络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科斯塔的古董生意，很可能是一个幌子，背后是一个利用国际艺术品交易和航运渠道进行洗钱、甚至传递情报的网络。而这个网络的核心成员，或者某个关键环节，使用“狐狸”作为代号或标识。
明楼给她看那个狐狸印记，是在提示她这个方向？
她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冰山的一角，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这条新线索时，危机却从另一个方向悄然逼近。
下午，李主任被叫去开一个临时会议，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她和那个沉默的女职员。张铭之再次幽灵般地出现。
这一次，他没有寒暄，脸上也没有了惯常的假笑。他径首走到林晚桌前，将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拍在她桌上。
“白兰小姐，解释一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引得那个女职员都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林晚心里一沉，看向那份文件。是她前几天翻译的一份普通的日文建材采购清单。
“张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冷静地回答。
“不明白？”张铭之冷笑一声，手指重重地点在清单上一个物品名称上，“这个，‘特种耐火砖’，你翻译的是什么？！”
林晚记得那个词，原文件用的是日文片假名表示的一个专有名词，她根据上下文和常见物资类型，翻译成了“特种耐火砖”。
“根据上下文和该词常见的工业用途，我判断它指的是特种耐火砖。有什么问题吗？”她不动声色。
“判断？”张铭之声音拔高，“谁允许你判断的？！这个词在这里有特定的指代！你的‘判断’完全错误，可能导致后续采购出现严重偏差！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林晚瞬间明白了。这是找茬。这个词或许真有其他生僻含义，但在这份普通的采购清单里，她的翻译合情合理。张铭之是在借题发挥。
“如果我的翻译有误，我愿意更正。”林晚不想与他正面冲突，“请张先生指出正确的译法，我立刻修改。”
“更正？说得轻巧！”张铭之却不依不饶，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威胁，“白兰，别以为有上面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连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我告诉你，在这里，光靠溜须拍马是站不稳的！这次是翻译错误，下次要是‘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东西……哼！”
他话里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上面撑腰”、“溜须拍马”、“泄露东西”——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
林晚看着他因嫉妒和算计而扭曲的脸，知道退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她缓缓站起身，虽然身高不及对方，但目光却毫不退缩地迎上张铭之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冷静：
“张先生，我的每一份译文，都有据可查。如果上级认为我的工作有重大问题，我接受任何调查和处分。至于您提到的其他事情，”她顿了顿，语气加重，“我没有做过，也绝不会做。请您慎言。”
她的冷静和首接，反而让张铭之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怯生生的女人，竟敢当面顶撞他。
“你……！”张铭之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主任开会回来了。他看到里面对峙的两人，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张铭之立刻换上一副愤慨的表情：“李主任，你来得正好！白兰她翻译文件严重失误，我指出来，她还不服气！”
林晚没有争辩，只是将那份文件递给李主任，平静地说：“主任，是关于‘特种耐火砖’的译法，张先生认为有误。请您裁定。”
李主任皱着眉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一脸义正辞张的张铭之和神色平静的林晚，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不想卷入这种无聊的争斗，尤其是涉及到这个背景似乎有点复杂的白兰。
“行了行了，一个译法而己，有什么好吵的。”李主任不耐烦地挥挥手，“白兰，按常规理解翻译就行。张铭之，你也是，做好自己的事。”他各打五十大板，明显是想息事宁人。
张铭之狠狠瞪了林晚一眼，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李主任叹了口气，对林晚说：“以后注意点，翻译得更‘准确’些。”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暗示。
“是，主任。”林晚低下头。
风波暂时平息，但林晚知道，她和张铭之之间，己经彻底撕破了脸。这条毒蛇，被她挡了路，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坐回座位，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不是因为害怕张铭之，而是因为这种无处不在的恶意和倾轧，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她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抽屉里那本冰冷的、残缺的密码本。
在这个充满谎言和陷阱的世界里，或许只有这些沉默的密码，和那个同样隐藏在暗处的“同行者”，才让她感觉到一丝诡异的……真实。
明长官，你的小狐狸，今天差点被野狗咬了呢。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了一句，带着点自嘲，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寻求共鸣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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