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内鬼
那卷被“无意”丢弃的、内藏玄机的丝线，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林晚心中激起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接下来的两天，她是在一种近乎煎熬的等待中度过的。梅机关一切如常，阿诚依旧准时出现，面无表情地取走文件，留下新的日常文书，对那日集市的小插曲只字未提。
这种沉默，让林晚无法判断自己的冒险传递是成功了，还是石沉大海，甚至……己经暴露。于曼丽那染血的字条，像一团灼热的火炭，揣在她的心里，时刻炙烤着她的神经。
她只能将全部的焦虑和不确定性，强行压制下去，投入到对新密码母本的破译工作中。这不仅是任务，此刻也成了她稳定心神的唯一方式。
就在她几乎要将那串复杂数字刻进脑子里的时候，一个关键的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迷雾——她成功破译出了一段极其简短的、重复出现的信号代码！
代码的含义指向一个全新的代号：“夜枭”。
而这段代码出现的时间规律和信号特征，与她之前监测到的、那几个租界废弃频率上的异常“闪光”完全吻合！
“夜枭”……这不是“银狐”，也不是科斯塔，这是一个全新的、隐藏在更深处的角色！他（或她）利用“银狐”网络可能都未曾完全掌握的、更隐秘的通讯渠道在进行活动。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个比“银狐”更核心、也更危险的秘密。这个“夜枭”，很可能才是真正主导着某些关键交易或情报传递的核心人物！
她立刻将这个发现，用新的密码规则进行了加密，写在一张薄如蝉翼的棉纸上，藏进了那盒所剩无几的绿豆糕油纸下。这是目前她认为相对安全的传递方式。
当阿诚再次来取文件时，她像往常一样将文件夹递过去，里面夹杂着那张看似是包过点心的油纸。
阿诚接过，目光在油纸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几乎无法察觉。他什么也没说，如同收起一张废纸般，将其与其他文件一同纳入怀中，转身离开。
这一次，反馈来得异常迅速。
当天深夜，林晚在宿舍里就着昏黄的灯光继续推演“夜枭”可能的活动模式时，窗外传来了三声间隔有序的、类似野猫打架的轻微声响。
这是紧急会面的信号！来自明楼的安全屋方向！
她的心猛地一提！是“夜枭”的发现引起了重视？还是于曼丽的事情有了结果？抑或……两者皆有？
没有时间犹豫。她迅速吹熄灯火，披上深色的外套，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宿舍，融入沉沉的夜色，朝着安全屋的方向潜行。
用黄铜钥匙打开门，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楼背对着她，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身姿挺拔如松，却散发着一股比夜色更浓重的寒意。
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寂静中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夜枭’的线索，确认了？”
“是。”林晚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尽量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信号特征和代码都己破译，指向一个独立于‘银狐’之外的新代号，活动极其隐秘。”
明楼沉默了片刻，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于曼丽还活着。”他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听不出喜怒，“重伤，但脱离了生命危险。”
林晚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至少，于曼丽还活着。
“她传递了什么信息？”她追问。
明楼缓缓转过身，月光照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锐利。“她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一个名字。”他盯着林晚，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让林晚血液几乎冻结的名字——
“汪曼春。”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汪曼春？！76号的处长，明楼公开的“红颜知己”？她和“银狐”网络有关？还是和那个更神秘的“夜枭”有关？
“这……怎么可能？”林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果汪曼春是内鬼，那明楼他……
“没有什么不可能。”明楼的声音冰冷刺骨，打断她的思绪，“于曼丽截获并破译了‘银狐’与76号内部某个高层的一条单线联络信息，指向的就是汪曼春。她试图追踪，却被发现，遭到了灭口围剿。”
他向前走了一步，月光完全照亮了他的脸，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任何愤怒都更令人心悸。“周福生的死，是为了切断华懋饭店的线。对于曼丽的追杀，是为了灭口。而现在，这条线，指向了汪曼春。”
他停在林晚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危险气息。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她：
“林晚，你现在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了吗？”
林晚仰头看着他，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她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一片冰冷的、燃烧着的火焰。那不是针对她的怒火，而是针对这无处不在的背叛与阴谋的、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她明白了。于曼丽用鲜血换来的情报，和她破译出的“夜枭”线索，像两条毒蛇，终于指向了同一个黑暗的巢穴。而明楼，他将这个最致命的秘密，告诉了她。
这不是询问，这是宣告。是将她彻底拉入这场最核心、也最危险的博弈之中的宣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迎着他那双在暗夜中亮得惊人的眼睛，清晰地回答：
“我知道了，长官。”
月光如水，寂静无声。
但在这一片死寂之下，惊雷己然炸响。
(http://www.220book.com/book/WLE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