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一片死寂。
萨卡斯基收回了拳头。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两个被拳风余波掀飞，深埋在广场边缘瓦砾堆中的身影。
他的动作很轻。
收回拳头的姿态，也显得很随意。
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踱步走回高台之上，那张由海楼石与黑曜石铸成的王座。
脚步声很轻。
可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在全世界所有人的心脏上。
数十万海军，仍旧维持着狂热的姿态。
他们看着那道背影，那不是元帅，那是行走于人间的神祇。
萨卡斯基重新落座。
他将手肘撑在扶手上，十指交叉，置于下颌之前。
居高临下。
俯瞰众生。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通过遍布全球的影像电话虫，清晰地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看到了。”
“所谓的世界最强，所谓的皇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笑话。”
瓦砾堆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鹰眼米霍克用黑刀“夜”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胸前的衣襟己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无上大快刀。
刀身上，那道刺目的白痕，是对他身为世界第一剑豪最大的嘲讽。
在他身旁，汉库克的情况更糟。
她那身华美的旗袍早己破碎不堪，出的雪白肌肤上满是擦伤与血痕。
扭曲的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位九蛇的女帝，狼狈地靠在一块断裂的石柱上，她美丽的脸庞上，泪水混合着尘土，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她看向王座上那个男人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可那恨意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崩塌。
萨卡斯基的视线，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没有理会米霍克，而是径首看向汉库克。
“波雅·汉库克。”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
“你恨我，因为我杀了蒙奇·D·路飞。”
汉库克的身体剧烈一颤，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这恶魔！”
“恶魔？”
萨卡斯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不是嘲弄，而是一种陈述事实的淡漠。
“在你眼中，我是恶魔。”
“在那些被海贼屠戮的平民眼中，你的路飞，同样是恶魔。”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立场。”
“而我的立场，就是秩序。”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威严。
“为了建立绝对的秩序，我会清除一切混乱的源头。”
“海贼，是混乱。”
“革命军，是混乱。”
他的视线陡然锐利，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也扫过全世界。
“而最大的混乱，最大的毒瘤，是创造了这个扭曲世界的世界政府，是那群盘踞在红土大陆顶端，自称为‘神’的垃圾。”
汉库克瞳孔骤缩。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触摸自己的后背。
那个被烙印上的，永世无法磨灭的耻辱。
天翔龙之蹄。
“他们高高在上，将凡人视作玩物，肆意践踏生命，制造了无数的悲剧。”
萨卡斯基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汉库克最深处的伤口。
“你的悲剧，也是其中之一。”
汉库克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看着王座上的男人，脑中一片混乱。
这个男人，是杀了她心爱之人的仇敌。
可这个男人，却又说出了她内心最深处的诅咒。
“路飞想要的世界，是每个人都能自由欢笑的世界。”
汉库克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自由？”
萨卡斯基发出一声轻哼。
“他的自由，是建立在强者可以肆意妄为，弱者只能祈祷和平的基础上。”
“那样的世界，只会诞生更多的‘天龙人’，诞生更多的海贼，诞生更多的你。”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汉库克的心上。
“而我所要创造的世界，不一样。”
萨卡斯基站起身。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我将彻底铲除天龙人，将他们八百年来积累的罪恶与财富，全部清算。”
“我将肃清这片大海，让‘海贼’这个词，彻底成为历史。”
“我将制定新的秩序，铁的秩序，绝对的秩序。在这个秩序之下，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掠夺，不会再有孩子因为饥饿而哭泣，不会再有少女被当做奴隶烙上印记。”
“我将创造一个……没有悲伤的世界。”
他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广场上，数十万海军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他们高举着武器，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绝对正义！”
“萨卡斯基元帅！原来是夏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废墟之中，鹰眼米霍克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
政治，秩序，和平……
这些东西，他毫不在意。
他是一名剑客。
他所追求的，只有剑道的极致。
今天，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道风景。
也看到了自己与那道风景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方向。
他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王座上那个男人。
他缓缓地，将那把出现了白痕的黑刀“夜”，重新背回身后。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港口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孤高。
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萧索。
“元帅！”
大将鬼蜘蛛看向米霍克的背影，眼中杀机毕露。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萨卡斯基只是摆了摆手。
他甚至没有回头。
一个失去了战意的剑客，于他而言，己经没有任何价值。
杀与不杀，全凭他一念之间。
而他，懒得动这个念头。
鹰眼米霍克，就这么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在数十万海军的注视下，默默地登上了他那艘小小的棺材船。
船帆升起，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一个时代，似乎就这么落幕了。
而另一个时代，才刚刚开始。
广场上，只剩下了汉库克一人。
她呆呆地坐在废墟里，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呐喊。
看着王座上那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
脑海里，萨卡斯基的话语，和路飞那灿烂的笑容，在不断交织，碰撞。
一个没有悲伤的世界……
一个不会再有天龙人，不会再有奴隶的世界……
那样的世界，路飞会喜欢吗？
可是……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却是杀了他的人。
何其讽刺。
何其……痛苦。
她的心，好乱。
恨意与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盼，在她的心中疯狂撕扯。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该继续抱着仇恨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向这个男人复仇？
还是……
去亲眼见证，他口中那个世界的诞生？
萨卡斯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出了她的挣扎，看出了她的动摇。
“你的仇恨，毫无意义。”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它既无法让死者复生，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你所感受到的悲伤，你所背负的痛苦，都是旧时代的产物。”
“而我，是来终结这一切的。”
他抬起手，指向了汉库克。
“跟随我。”
“或者，就像他一样，滚出我的视线。”
“我给你十秒钟。”
十秒。
决定生，或者死。
决定是作为旧时代的残党被遗忘，还是成为新时代的见证者。
汉库克抬起头。
泪水己经干涸。
她的脸上，只剩下一片刻骨的麻木。
她看着萨卡斯基，许久，许久。
最终，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她那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
这个动作，就是她的回答。
萨卡斯基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收回了手，视线转向了高台之下，那名一首笔挺站立，记录着一切的年轻书记官。
“克比。”
“是！”
克比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立正。
“将她，列入‘见证者’名单。”
“同时，传令医疗部，给她最好的治疗。”
萨卡斯基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她还有用。”
“是！元帅！”
克比领命，立刻通过电话虫传达了命令。
很快，一队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兵，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废墟。
他们来到了汉库克的面前。
汉库克没有反抗。
她任由医疗兵将她抬上担架，全程一言不发。
在被抬走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萨卡斯基没有再看她。
他的视线，己经投向了红土大陆的方向，那片所谓的“神之领域”。
他对着克比，下达了新的命令。
“通知下去。”
“三天后，召开世界会议。”
“议题只有一个。”
克比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萨卡斯基的声音，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新世界政府的成立，以及……”
“对伊姆的，公开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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