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指尖凝结的霜雪尚未消散，玄渊殿的玉砖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青玄真人的佩剑“惊鸿”斜插在殿柱上，剑穗上的朱砂符咒燃成灰烬，随风落在灵渊染血的白袍上。
“你当真要为一介凡人，毁了百年修行？”青玄真人的声音带着金石碎裂的沙哑，他望着灵渊怀中气息微弱的沈清辞，眉头拧成死结。沈清辞颈间的咒印仍在发烫，那是三天前灵渊为护他免受魔气侵蚀，强行渡入半数修为凝成的护心咒，此刻却成了反噬灵渊的枷锁。
灵渊垂眸抚过沈清辞苍白的脸颊，指尖的寒意让对方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百年前我堕入魔道，是他以心头血为引，将我从无间渊拉回。如今他有难，我怎能袖手？”话音落，他抬手抹去唇角血迹，周身灵力骤然暴涨，玄渊殿的穹顶竟被这股力量掀出破洞，漫天星辰倾泻而下，落在沈清辞紧闭的眼睫上。
青玄真人见他心意己决，长叹一声拔出惊鸿剑：“罢了，苍渊封印松动，魔族若趁机现世，三界都要遭殃。你带沈清辞去极北冰原寻‘凝神草’，我在此地暂阻魔气蔓延。记住，凝神草需以心头血浇灌，你若动用此法，修为将再跌三成。”
灵渊抱紧沈清辞，足尖一点便化作流光冲出玄渊殿。夜风卷起他的衣袍，沈清辞在梦中低吟，无意识地攥住灵渊的衣襟。灵渊放缓速度，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呼吸，眼底的冰霜渐渐消融——当年他被困无间渊时，也是这样蜷缩在沈清辞怀中，听对方哼着人间的歌谣，说待他重见天日，便带他去看江南的桃花。
三日后，极北冰原。
刺骨的寒风卷着冰碴，刮得人脸颊生疼。灵渊将沈清辞安置在一处背风的冰窟中，以灵力织成结界抵御寒气。他望着不远处那株通体莹白的凝神草，草叶上凝结的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能解沈清辞咒印的唯一药材。
按照青玄真人的叮嘱，灵渊划破掌心，将温热的鲜血滴在凝神草的根部。鲜血渗入冰层的瞬间，凝神草突然剧烈摇晃，周围的冰层竟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色裂隙。一股熟悉的魔气从裂隙中涌出，灵渊瞳孔骤缩——这是当年将他拖入无间渊的魔主气息。
“灵渊，好久不见。”魔主的声音带着戏谑，一道黑影从裂隙中缓缓凝聚成形，“你以为用心头血浇灌凝神草，就能救那凡人？这草早己被我种下魔种，他若服下，只会成为我控制你的傀儡。”
灵渊握紧手中的霜华剑，剑身因灵力激荡发出嗡鸣：“当年你败在我手下，今日还敢出来作祟？”
魔主嗤笑一声，挥手召出数只魔影：“此一时彼一时。你为救那凡人耗损大半修为，如今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魔影嘶吼着扑来，灵渊旋身挥剑，霜华剑划出的寒光劈开魔影，却发现这些魔影被打散后又会重新凝聚，根本杀不尽。
冰窟中，沈清辞悠悠转醒。他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挣扎着起身，却见灵渊被魔影缠住，肩头己添了数道伤口。沈清辞想起灵渊为他所做的一切，心头一热，竟不顾咒印发作的剧痛，抓起地上的一块冰棱，朝着魔主的方向掷去。
冰棱虽伤不到魔主，却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哦？这凡人倒是有几分骨气。”魔主抬手便要对沈清辞下杀手，灵渊见状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催动禁术“苍渊碎”。刹那间，他周身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霜华剑化作万千剑影，将魔影尽数绞碎，连带着周围的冰层也轰然崩塌。
魔主被白光震得后退数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竟为了他，甘愿自毁修为？”
灵渊咳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却仍挡在沈清辞身前：“他是我此生唯一的软肋，也是我最后的铠甲。你若敢伤他，我便是魂飞魄散，也绝不会放过你。”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周身的灵力虽己紊乱，却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魔主的气息彻底隔绝在外。
魔主望着灵渊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起来：“有趣，真是有趣。既然你这么想救他，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他抬手一挥，裂隙中飞出一枚黑色的玉简，“这是解咒的真正方法，不过代价是你要永远留在无间渊，替我镇压其他魔族。你选吧，是救他，还是保全自己？”
沈清辞抓住灵渊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不要答应他！我宁愿死，也不要你被困在那种地方！”
灵渊转过身，轻轻拭去沈清辞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仿佛怕碰碎了眼前人。“清辞，当年你救我时，从未想过代价。如今换我护你，又有何惧？”他接过玉简，指尖抚过沈清辞的眉眼，“记得我们说好的，要去看江南的桃花。等我回来，便带你去。”
不等沈清辞反驳，灵渊己将玉简按在他的眉心。一道柔和的光芒涌入沈清辞体内，颈间的咒印瞬间消散。与此同时，灵渊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魔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走吧，灵渊，你的刑期，开始了。”
沈清辞眼睁睁看着灵渊被裂隙吞噬，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他跪在冰面上，泪水砸在冰层上，溅起细小的冰花。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株凝神草，草叶上还沾着灵渊的血迹，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三个月后，江南。
沈清辞站在一片桃林中，手中拿着灵渊当年留下的玉佩。春风拂过，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一如当年灵渊在玄渊殿为他落下的雪。他按照玉简中的记载，潜心修行，如今己有了自保之力。
“灵渊，”沈清辞轻声呢喃，将玉佩贴在胸口，“桃花开了，我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玉佩突然发出温润的光芒，一道熟悉的气息从远处传来。沈清辞猛地抬头，只见桃林尽头，一道白色身影正缓步走来，衣袍上的霜雪尚未褪去，眉眼却依旧温柔。
灵渊笑着挥手，声音清越如当年：“清辞，我回来了。”
桃花纷飞，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仿佛印证着跨越生死的约定。这一次，没有魔气侵扰，没有宗门阻碍，只有彼此眼中的光，足以照亮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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