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透过窗棂，在冷宫斑驳的地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叶疏影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目光却落在窗外正在洒扫的两个小宫女身上。
其中一个宫女提着水桶，动作间裙裾微扬。
叶疏影的视线倏地凝住——在那宫女青灰色的裙角内侧，用炭条细细描画着几个熟悉的图案。
那是她前几日刚教给辛娘的“七步洗手法”示意图。
叶疏影的手指微微一顿，茶杯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在整理药材的辛娘闻声抬头，顺着主子的目光望去，脸色顿时变了。
“主子，那是...”辛娘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昨日才教给浣衣局的小桃，怎会...”
叶疏影抬手止住她的话头，目光仍追随着那个宫女。只见那宫女洒扫到墙角时，左右张望片刻，忽然用扫帚柄在墙根处快速划了几下。阳光照射下，墙上隐约显现出口罩的轮廓图样。
“去查查。”叶疏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有这样的痕迹。”
辛娘领命而去，脚步轻捷如猫。阿医端着药碾过来，见主子神色凝重，不禁小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疏影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到窗边。她的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宫人，忽然定格在一个正在擦拭廊柱的小太监身上。那小太监的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炭条，擦拭间隙，手指无意识地在柱子上划拉着什么。
“你看。”叶疏影示意阿医注意，“他在画消毒器具的图样。”
阿医凑近细看，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主子，那是我昨日才学会的蒸馏装置...”
午后的冷宫显得格外寂静。叶疏影借口要查阅古籍，独自一人往藏书阁走去。经过御花园的僻静处时，她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金银花要晾干后才能入药，鲜采的反而会...”是阿丑的声音。
叶疏影悄然隐在树后，只见阿丑正对着几个小宫女，手把手教她们辨认药材。那些宫女个个神情专注，有人甚至掏出碎布头，用炭条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丑姐姐，这麻黄和桂枝要如何区分？”一个圆脸宫女小声问道。
阿丑拿起两味药材，仔细讲解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疏影忽然想起第一次教阿丑认药时，她也是这般专注的神情。
知识的种子一旦播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叶疏影的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回冷宫的路上，她刻意绕道经过几处宫人常聚的角落。在井台边，她看见有个小太监在泥地上画着七步洗手的步骤；在膳房后门，两个宫女交换着包药材的布帕，上面隐约可见绣着的草药图样。
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像地下暗流般在宫人间蔓延。
晚膳时分，辛娘带回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她借着送绣品的由头，几乎走遍了各宫各院。
“主子，不止是咱们冷宫。”辛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永和宫的宫女在袖口绣了洗手步骤，钟粹宫的太监们互相考较药材习性，就连...”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就连乾清宫当值的侍卫，都在传抄预防时疫的方子。”
叶疏影执箸的手停在半空。她想过知识会传播，却没料到会如此迅速，如此...汹涌。
“可有人察觉？”她放下筷子，神色凝重。
辛娘摇头：“都是极隐秘的。有的绣在衣襟内侧，有的写在裹脚布上，还有的...”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帕，“这是在浣衣局发现的。”
绢帕上用极细的针脚绣着一行小字：病从口入，慎饮食。
叶疏影接过绢帕，指尖抚过那行绣字。穿成冷宫废妃后，我靠医术改大清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成冷宫废妃后，我靠医术改大清最新章节随便看！针脚细密整齐，显然出自熟手。更让她心惊的是，这绢帕的料子是上好的杭绸，绝非普通宫人能用得起的。
“这是从哪来的？”她的声音不觉沉了几分。
辛娘面色也凝重起来：“浣衣局的小宫女说，是从宜妃宫里送洗的衣物中发现的。”
室内一时寂静。烛火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叶疏影忽然起身，从暗格中取出那本真正的《消毒法》。她快速翻到某一页，指尖点着一行小字：“明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十西爷的人。”
辛娘凑近看去，只见那页记载的是预防时疫的方子，但在几味关键药材旁，都标着特殊的符号。
“主子这是要...”
“既然要传，便传些有用的。”叶疏影的眼中闪着锐利的光，“但也不能让他们太好过。”
她取过纸笔，快速写下一张方子。看上去与预防时疫的常规方子无异，却在几处用量上做了微妙调整。
“麻黄多加五分，看似增强药效，实则会让服用者心悸不安。”她的笔尖点着一味药材，“茯苓减半，药性便大打折扣。还有这里...”她指着另一处，“暗藏了一味不起眼的药材，单独服用无碍，但若与某些人常服的补药同用...”
辛娘忽然明白过来：“主子是要借此找出幕后之人？”
叶疏影但笑不语，将写好的方子折好，塞进一个普通信封里：“让十西爷的人‘偶然’发现这个。记住，要做得自然。”
夜深人静时，叶疏影独自坐在案前。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铺开的宣纸上。她提笔蘸墨，却迟迟没有落下。
脑海中闪过白日所见：宫女裙角的图案，墙上的炭画，假山后的授课，绢帕上的绣字...这一切像碎片般在她脑中旋转，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真相。
她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暗处可能己经有一千只。
笔尖终于落下，在宣纸上划出凌厉的痕迹：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墨迹未干，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她凝视着这行字，忽然轻笑起来。
知识一旦释放，就无法收回。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不能合上。
她想起那个偷走手稿的杂役，想起太医院张院判，想起那些在暗处窥探的眼睛。他们以为偷走的是可以掌控的知识，却不知知识自有其生命力，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生根发芽。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响动。叶疏影迅速吹灭烛火，隐在窗边阴影里。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院墙，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月光照见那瞬间，叶疏影清楚地看到——那黑影的袖口绣着一枚极小的图案，正是她独创的消毒器具标记。
她的唇角无声扬起。
这场无声的战役，己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掌控。而她，很乐意再添一把火。
晨光再次洒满冷宫时，叶疏影看见阿丑正在教几个小宫女辨认药材。阳光照在那些年轻而专注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
辛娘悄步走近，低声道：“主子，十西爷那边有回信了。”
叶疏影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一行字：
“鱼己上钩，静待佳音。”
她的指尖轻轻着纸条，目光投向远处宫墙。
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着金辉，那是权力的中心，也是风暴的源头。
“告诉十西爷，”她轻声吩咐，眼中闪着锐利的光，“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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