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与血腥味混杂在冰冷的空气中,农机站的残垣断壁间,死寂笼罩下来,比之前的沉默更加沉重。几具感染者的尸体横陈在地,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短暂而激烈的冲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央的两个人身上——站立如松、面色冰寒的林墨,以及在地、面如死灰的陈国栋。
陈国栋的妻子停止了哭泣,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恐惧、羞愧和一丝绝望的复杂眼神望着自己的丈夫。孩子似乎被母亲的情绪感染,把小脸深深埋进母亲怀里,不敢抬头。
张震提着仍在滴血的消防斧,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确保没有新的威胁被刚才的打斗引来,但他的眼角余光,始终锁定在陈国栋身上,肌肉紧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怒意。李小明喘着粗气,手中紧握着另一个未使用的简易装置,看向陈国栋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不认同。
苏晚晴缓缓走上前,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先是蹲下检查了一下被陈国栋妻子紧紧抱着的孩子,确认他并未受伤,只是受惊过度。然后,她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墨,没有开口,但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询问与支持。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再次动用异能而加剧的头痛和翻涌的情绪。他不能犹豫,尤其是在刚刚立下铁律之后。背叛的成本,必须让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向前一步,蹲下身,平视着瑟瑟发抖的陈国栋。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陈国栋,你试图偷车逃离,惊动感染者,将整个团队置于死地。”他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陈国栋的心上,“根据我之前宣布的规则,你的行为,不可饶恕。”
陈国栋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我错了!林墨,林队长!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太害怕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他的妻子也再次啜泣起来,却不敢出声为丈夫求情。她知道,丈夫的行为,差点害死了她和孩子。
林墨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恐惧,不是背叛的理由。”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摇尾乞怜的陈国栋,而是将目光扫过张震、李小明,最后落在苏晚晴脸上。
“我们是一个团队,在末世,信任比食物和水更珍贵。今天,我们可以因为‘恐惧’原谅他,明天就可能因为‘自私’,因为‘贪婪’,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陈国栋。到那时,我们谁也别想活下去。”
他的话语,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张震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深知纪律的重要性。李小明也用力抿了抿嘴,表示认同。苏晚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最终也微微颔首。她明白,林墨是对的。善良需要有锋芒,否则就是软弱,会害死更多的人。
林墨做出了决定。
他指着来时的那片黑暗,声音斩钉截铁:
“我不杀你。”
陈国栋眼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林墨接下来的话,将他再次打入冰窖。
“但团队,不再有你容身之处。”
“带上你那份食物和水,离开。去哪里,你自己决定。是回到车上,还是另寻生路,都与我们无关。”
驱逐!
在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失去团队的庇护,独自一人,几乎等同于宣判死刑。尤其对于陈国栋这样胆怯而缺乏生存能力的人而言。
陈国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惊恐地看着林墨,又看向其他人,试图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沉默和默认。连他的妻子,都只是抱着孩子流泪,没有开口。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会死的……”他绝望地嘶吼。
“在你决定背叛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林墨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的行为,己经透支了团队对你所有的信任和同情。”
他不再多言,从苏晚晴整理出的物资中,拿出一份足够一人支撑一两天的食物和水,扔在陈国栋面前。
“拿上,走。”
两个字,冰冷如铁。
陈国栋知道,一切己无法挽回。他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物资,如同失去灵魂般,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妻儿,眼神复杂,有悔恨,有痛苦,也有一丝解脱般的疯狂,然后头也不回地、步履蹒跚地消失在来的方向的黑暗中。
他的妻子终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林墨没有去看那消失的背影,他转向剩下的团队成员,目光沉静而坚定:
“都看到了。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从今往后,不抛弃,不放弃,是我们铁的原则。但信任,只有一次。”
“想要活下去,我们必须成为一个整体,一个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整体。任何破坏这个整体的人,都将被清除。”
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废墟上空回荡,带着血的教训和铁的意志。
一场背叛,以驱逐告终。团队失去了一个不安定的成员,却也用这次“清算”,铸就了未来赖以生存的、最坚固的基石——纪律与信任。
代价是沉重的,但也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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