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在万魔殿里开了个池子。
这让玛门非常生气，他觉得万魔殿是完美的艺术品，不应该被撒旦如此破坏。
“你只是在心疼钱吧？”
沙利叶一语道破天机，多了个池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相关的地方全都要调整，免得过分不协调。
所以……继维修泡水的万魔殿之后，玛门又支出了一大笔，肉痛的要死。
贪婪嘛，就是再多的钱放在他那里都不会嫌多，要他拿出来一分和要了玛门的命一样。
也就是撒旦陛下可以做到从玛门这里要钱了。
不……沙利叶歪头，看了看没骨头靠在角落里打盹的贝利尔。
贝利尔好像也可以……真不知道后来他俩是怎么回事。
沙利叶莫名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贝利尔根本没看头顶冒火的玛门，知道对方完全是在虚张声势，他抓了一下玛门的衣袖，然后玛门回头：“……怎么了？”
贝利尔：“万魔殿那个池子……是不是和大圣堂一样？”
玛门震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贝利尔含糊地打了个哈欠：“这个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大圣堂也有一个水池，里面容纳的是三界的信仰，水池很大，金色的池水波光粼粼。
里面最常出现的不是神灵，而是说错话被丢进去泡水的创世之书。
贝利尔的眼里溢出细碎的笑意，也幸好那是神器，不然早就没法看了。
陛下啊……您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这是最不好走、最崎岖的道路，曾经最靠近神灵的您，应该比我更了解……
*****
路西法坐在万魔殿的信仰池边上，池水打湿了他的黑袍，他却并不在意，而是望着微微荡漾的水池发呆。
和大圣堂那个池子比起来，它显得太小，而且光明神的水池满目纯粹的金色，这里的水却并不纯粹，黑色里面掺杂了不少零碎的光芒。
路西法捞起一捧水，里面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撒旦，撒旦，无所不能的撒旦，请赐予我们健康……”
“撒旦，撒旦，我想要数不尽的钱财，让我过上好日子……”
“吾神、天父……原谅我、原谅我……”
“撒旦……我好痛，他们要杀我，我不想死，我要杀了他们！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
信仰，原来就是这种东西吗？
里面还掺杂了不少对光明的信仰，驳杂到了极点。
光明神也许可以首接吸收信仰，但路西法不行，吸收信仰会让他爆体而亡，因为他不是神。
“明亮之子、早晨之星……”
路西法喃喃自语，
“你这周败列国的、何竟被打倒在地上……”
从那高高的天上，坠落到无边的深坑。
哗啦哗啦，水波轻柔地荡漾着，无边的黑暗落在撒旦的眼眸中，湮灭了所有的光彩。
路西法不知道怎么，在水边睡着了。
梦里不是地狱，而是发光的天堂。
路西菲尔脚步轻快地走在街上，明亮的晨光落在他的发梢，温柔又宁静。
火红的米迦勒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他不靠谱的副官懒散地拎着剑靠在墙边，嘴里还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草叶。
“路西菲尔！”
沉默的萨麦尔急匆匆地赶过来，他的背后跟着百合一样的加百列，虽然这是一朵霸王花。
沙利叶坐在房顶上，边上是懒洋洋的贝利尔和蹲在地上数金币的玛门。
别西卜抱着一大摞羊皮纸，和梅塔特隆坐在一起说话，拉斐尔也在那里埋头苦算着无法言说的命运。
“路西菲尔……？”
米迦勒笑嘻嘻地凑过来：“你在想什么？”
加百列猛地一拍桌子，成功拍碎了梅塔特隆放文件的桌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沙利叶从天上飞下来，左顾右盼：“怎么了？怎么了？！”
贝利尔慢吞吞地爬起来：“啊……你们好吵。”
路西菲尔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同伴们在他面前像镜子一样碎掉，金色的水波泛起层层涟漪，大圣堂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那永远荡漾的金色池水、那巍峨的神殿和永远被圣光笼罩的神座。
与神灵。
……
“路西。”
神灵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过来。”
路西菲尔很想遵从神的命令，可他的脚步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动一下啊，动一下。
然而他只是站在原地。
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让他不发一言的沉默。
好冷啊，大圣堂突然变得好冷。
路西菲尔沉默地站在原地。
然后……神从神座上走了下来，祂永恒不变的圣光消失，银发金瞳的神祇站在了他面前，仿佛触手可及。
路西菲尔却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悲哀。
“路西……”
路西菲尔不说话，只是用他美丽的眸子看着自己信仰的神灵。
“地狱也很好，”神说，“比以前漂亮了很多。”
神灵冰凉的手指抚摸路西菲尔的眉眼：“不要难过，己经很好了。”
……
路西菲尔、不，路西法只觉得莫大的荒谬。
“您现在来和我说这个吗？！”
他己经发现这场梦太过清晰了，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神也是真实的。
神让他向人之子跪拜，亲手把他打落地狱，现在又来这里说什么？
路西法从前可不知道神居然会说这么好听的话。
“不要走那条路，”神说，“就这样让信仰流入深渊。”
路西法想成神。
所以他在尝试提纯与吸收信仰，但神觉得不行。
黑暗还没有累积到能供养一个神灵的地步，路西法也做不到驾驭黑暗。
“回去。”
然后忘掉。
路西法最后的记忆是神灵平静的金瞳，一如那天将他打落天堂的“弥赛亚”。
他闭上了眼睛。
那天他坠入了无边的地狱，沉沦九天成为了路西法，黑暗的堕天使重新杀回天堂，那是天堂损失最大的一次，炽天使一半被他说服、至少三分之一的普通天使也一同堕落。
他己经是地狱之王，没必要再听从光明神的安排。
“我也不要……忘掉。”
路西法咽下腥甜的血液，在万魔殿重新睁开眼睛，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信仰的水池边，却发现神己经把时间拨了回去，他费心修建的池子消失不见，所有的信仰全部流入了深渊。
神呐，伟大的造物主。
原来您还是如此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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