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是一片空旷的坟地，只有金银的光彩可以把它照亮。 ——玛门
路西菲尔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第二天的，他心乱如麻，怀疑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碎了一地的镜子告诉他，那是真的。
路西菲尔站在一地狼藉面前，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天堂的风温柔地从窗子吹进来，他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情。
背叛了天堂的叛徒是他自己。
他的身体里有一个恶魔。
“别这么说亲爱的路西菲尔，我就是你。”
撒旦蛊惑人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是未来的你。”
路西菲尔：“不可能。”
他不会相信一个恶魔的话，他们总是满嘴谎言。
路西法有点遗憾：“我可是难得说真心话呢亲爱的。”
“闭嘴。”
路西法低声笑起来，笑得路西菲尔心烦意乱，撒旦说：“你不出去看看吗？米迦勒在外面要急死了。”
“路西菲尔！”
米迦勒一边拍门一边大喊：“你在不在啊？！为什么不说话！”
火焰天使下一秒因为突然打开的房门摔了进去。
米迦勒：……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看到了满身黑气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
好吧，知道路西菲尔会很生气，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生气。
米迦勒小心翼翼地问：“你去问吾神了吗？关于、沙利叶……”
怎么处理的问题。
一般这种和神灵对接的事情都是路西菲尔来做，晨曦天使是上帝之下第一人，是神灵最宠爱的天使，路西菲尔的信仰也有目共睹，所以都是他去，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有时神会看在路西菲尔的面子上宽恕。
比如萨麦尔。
萨麦尔突然想不开变成蛇去诱惑亚当夏娃吃下智慧果，要不是路西菲尔求情，差一点就要被逐出天堂了。
米迦勒也不是特意想把责任转移给路西菲尔，不过只有晨曦天使深谙给上帝顺毛小技巧，他们都不太行。
沙利叶啊……知道这家伙不安分，没想到对方突然搞了个大的。
现在只希望他没有加入地狱进攻天堂的大军……不然神灵真的会出手灭了他的。
路西菲尔今天异常的沉默。
他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暂时不急……你先把其他炽天使都喊过来。”
“什么？”
米迦勒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路西菲尔一字一顿：“你觉得只有沙利叶一个吗？”
不，不止。
他自己身体里都有恶魔存在，其他炽天使恐怕也有完蛋的家伙在。
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前，路西菲尔绝不会去见神。
耳边似乎传来了路西法的轻笑。
路西菲尔听到他说：为什么不怀疑以利沙呢？
*****
玛门在发现沙利叶离开之后，就立刻赶到了沙利叶的寝殿。
没抓到逃跑的月亮天使，但发现了一只以利沙。
“……以利沙？”
玛门不太确定地问。
以利沙回头，他的眼睛褪去年幼时圆润的弧度，形状像是水晶花瓣，眼尾上扬，神色内敛而温柔。
“是我。”
玛门抽了一口冷气。
他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以利沙，为他一瞬间长大而惊讶。
好吧，其实也不算太惊讶，炽天使生而成年……神子一夜（？）长大也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惊讶过后，玛门终于记起来自己的目的：“刚刚发生了什么？沙利叶怎么突然就……”
以利沙垂下眼眸：“我不知道。”
玛门想了想：“其实也可以理解，沙利叶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月亮天使一首就像月亮一样，月亮总是变化多端，沙利叶也一样，他银色的瞳孔里从来没有留下什么事物的影子。
沙利叶像一阵风。
玛门发现以利沙欲言又止，却又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于是他问：“要求我那儿看看吗？”
玛门住在第九天最外围的地方，这里一片荒凉，走进他的宫殿，里面也是一片空白。
“很惊讶吗？”玛门脚步轻快地在前面带路，“他们都说我是天堂最会敛财的天使，以为我这里应该无比珠光宝气。”
“这话没错，我确实很喜欢那些东西。”
金子啦宝石啦银币啦，它们亮闪闪地堆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宫殿。
“喏，都在这里了。”
明亮的光芒照亮了以利沙的眼睛：“……好漂亮。”
玛门有一整座宫殿的财宝，它们被堆在一起，却不显得杂乱和庸俗，反而美伦美奂，称得上举世无双。
以利沙想起了万魔殿，万魔殿同样出自玛门之手，是地狱的标志性建筑，奢靡而华美，堆砌了整个地狱的宝物。
玛门：“是吧？我就说我的眼光很好。”
他关上了这扇门，带着以利沙坐在了门外。
“好了，现在你可以提问了。”
玛门说。
善良的玛门己经看出了以利沙的满腹疑问，大发慈悲地给了他提问的机会。
以利沙却突然沉默了，他不知道要问什么。
在天堂的这段时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从前想象的天堂，是光明而虔诚的地方，这里没有纷争，没有争吵，会有流水一样温柔而静谧的岁月。
但……天堂展现给他的，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最靠近神的炽天使也不是绝对的纯净，更不要提其他的天使了。
天堂的美德之星比月亮还黯淡，整个天堂唯一点亮所有七美德的天使，是路西菲尔。
米迦勒没有克制，加百列心有所属，梅塔特隆缺少果断，别西卜固执重情……炽天使各有各的性情，各有各的缺点，没有谁完美无缺。
“玛门，你去过地狱吗？”
“没有，”玛门答道，“那儿太远了。”
“我去过。”
在玛门惊讶的表情中，以利沙说：“那里其实和这里……很像。”
地狱赤裸裸地展示了自己的欲望，而天堂藏在了暗流汹涌中。
玛门笑起来：“啊……是这样吗？那真不错。”
玛门注视着以利沙：“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以利沙，有一点我想告诉你。”
“你、我，我们都见过神，”他说，“祂抱过你吗？”
不等以利沙回答，玛门自顾自地说：“祂没有抱过我，但祂曾经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
“我己经忘了那是什么时候的时候，我只记得，父神的手真冷啊。”
冷到他想起来，就觉得牙关紧颤，只因为他想象中的神灵，应该是温暖的。
“这是现实。”
是荒芜的废墟一座。
天使也会想，为什么他们做不到世人想象的那么完美虔诚呢？
“这是……世界。”
呼吸，然后思考，就这么简单。
而天使、恶魔、人类……或者还有神灵，都永不满足。
于是他们追求，然后永远向着天边的落日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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