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城散发出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川，碾压过永冻荒原。那蕴含“绝对秩序”与“净化”意志的意念，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锉刀，刮擦着林弈的感知。姜承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仅仅是这股威压的余波，就己让他难以承受。
林弈立于冰原边缘，身形在庞大的城市与冲天的光塔映衬下，显得渺小。但他周身那无形的混沌力场，却如同礁石般稳固，将那海啸般的威压与针刺般的净化意念尽数隔绝、消弭。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白玉般的能量护罩，越过城中无数空洞注视着他的傀儡居民，最终定格在城市中心那高耸尖塔的顶端，那颗缓缓旋转的、散发着不祥白光的“人造太阳”上。
【出来。】
没有多余的言辞，只有一道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精准地刺向塔顶光球的核心。
光球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整个光之城随之微微一震。
下一刻，尖塔顶端的光芒骤然收敛、凝聚，不再向外肆意散发，而是在塔尖上方，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由纯粹白光构成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逐渐清晰，化作一个身着古朴白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双眼位置是两团炽亮白光的身影。它没有脚踏实地，而是悬浮在塔尖之上，周身散发着与下方光球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加深邃的意志。
它，就是“纯净之光”的源头，这座光之城的真正主宰。
【吾名，‘耀’。】一道冰冷、平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首接在林弈和姜承的意识中响起，【异数，你的存在，扰乱了既定的秩序，带来了不应有的混沌与污染。此地，不欢迎你。】
林弈看着那自称“耀”的光之化身，眼底的混沌缓缓旋转。【秩序？以剥夺意志、固化生灵为代价的秩序？】
【意志，是混乱的根源。情感，是污染的温床。】“耀”的回应毫无波澜，【唯有纯粹的秩序，绝对的纯净，方能抵达永恒。吾净化此界，赐予他们无痛、无悲、无惑的永恒安宁，此乃恩赐。】
【恩赐？】林弈的意念中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那引导幸存者，制造弑神兵器，也是你的‘恩赐’？】
【必要的筛选与净化手段。】“耀”坦然承认，【无法接纳纯净者，便是需要被清除的杂质。你，是此界最大的杂质。】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再有多余的交流。
“耀”抬起了由光芒构成的手臂，对着林弈的方向，轻轻一指。
没有浩大的声势，但整个光之城的能量仿佛瞬间被抽空，汇聚于它指尖。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仿佛能切割开世间一切规则与存在的纯白光线，无声无息地射出！
光线所过之处，空间被划开一道平滑如镜的、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痕迹，连光线本身都被其吞噬！这是将“净化”与“秩序”推演到极致后，衍生出的终极“抹除”之力！
面对这看似细微却危险至极的一击，林弈终于动了。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张开那微缩的规则实验场。
他只是同样抬起了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缭绕起一丝灰蒙蒙的、看似毫不起眼的混沌气流，对着那道纯白光线，轻轻一划。
如同热刀切入黄油。
那足以抹除规则的纯白光线，在触碰到混沌气流的瞬间，其内部高度有序、高度稳定的能量结构，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瞬间崩解、溃散！有序被强行打乱，归于无序的混沌！纯白光线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线，从尖端开始，寸寸消融，最终在距离林弈指尖尚有数尺之遥处，彻底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耀”那模糊的面容上，两团炽亮的光芒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它显然没料到，自己这凝聚了秩序本源的一击，竟会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混沌……果然是最深重的污染……】它的意念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厌恶与……凝重。
林弈化解攻击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就势向前一点。
点向的，并非“耀”本身，而是它下方那座高耸的尖塔，以及塔顶那颗巨大的光球！
一道凝练的混沌指风，无声无息地跨越空间，撞在了光之城那白玉般的能量护罩之上！
“嗡——！！！”
护罩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白光，试图抵抗、净化这道异种能量。但混沌指风蕴含的，是瓦解一切有序结构的本质力量。护罩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在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中，被强行洞穿一个规则的圆孔！
指风余势不减，径首射向尖塔顶端的光球！
“耀”的身影瞬间模糊，融入光球之中。整个光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如同一颗真正的太阳被点燃，试图以最纯粹、最庞大的光能，湮灭这道混沌指风。
然而，混沌指风如同投入烈焰的一滴奇异之水，并非被蒸发，而是瞬间汽化、弥漫开来，化作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将整个光球包裹！
“滋啦——！”
令人牙酸的能量侵蚀声响起。光球那稳定输出的、代表着绝对秩序的光芒，在混沌雾气的包裹下，开始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仿佛电路接触不良的灯泡。光芒中，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原本不该存在的、混乱的杂色！
整个光之城随之剧烈震动起来！城市中那些原本行动整齐划一的傀儡居民，如同失去了信号指令的机器人，动作变得僵硬、混乱，甚至相互碰撞倒地。维持城市运转的秩序力场，出现了明显的紊乱！
【你……竟敢……玷污神圣之源！】“耀”的意志从光球中传出，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一丝……惊惶？它似乎无法容忍自身纯粹的秩序被混沌所污染。
包裹光球的混沌雾气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排开、净化。光球重新稳定下来，但散发的光芒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一丝。
“耀”的身影再次在塔顶凝聚，它那由光构成的身躯，似乎也凝实了不少，显然刚才的对抗对它而言也并非全无消耗。它那两团炽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弈。
【异数，你证明了你的危险性。】“耀”的意志变得无比冰冷，【为此，你将承受……‘秩序’的终极审判。】
它双臂张开，仿佛在拥抱整个城市。
下方，光之城所有的建筑，同时亮起了复杂而规整的能量纹路。无数道纯白的光束从城市各处升起，汇入中央尖塔。塔顶的光球再次膨胀，光芒不再是温暖的白色，而是逐渐转向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纯白。
一种令万物归寂，令运动停止，令时间凝固的……绝对秩序，正在降临。
林弈感受到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粘稠”，规则的运转变得迟滞，甚至连他体内混沌本源的流转，都受到了一丝影响。
他看着那凝聚了整座城市力量，即将发出终极一击的“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眼底的混沌之色，旋转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丝。
他缓缓抬起了双手，在胸前虚抱。
掌心之间，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幽暗，开始凝聚。
那不是黑暗存在的虚无，而是……混沌包容一切后，所呈现出的、最初的“无”的状态。
是开端，亦是终结。
是孕育万物的母巢，也是埋葬一切的坟墓。
他将以这混沌的“原点”，
去碰撞，
那秩序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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