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龙国西南,云岭山脉外围。
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植物腐烂的浓郁气息。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松软而无声。远处传来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显山林幽深。
苏晚卿一行人己经弃车步行了大半天。她穿着利落的冲锋衣裤,高帮登山靴,长发束在脑后,脸上涂着特制的防虫药膏。阿月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西周。另外还有西人,是傅璟言派来的“影卫”,代号分别是鹰眼、山魈、石佛、灵狐。他们沉默寡言,行动迅捷如豹,如同真正融入了这片原始丛林。
根据“命运罗盘”那模糊的指向和李老先生提供的“祭坛”线索,他们需要深入云岭腹地,一个在地图上只有大致轮廓、被称为“黑苗”的古老苗疆部族传统活动区域。
“小姐,根据卫星地图和当地向导(己安全遣返)提供的信息,再往前,就正式进入黑苗的地界了。”鹰眼低声道,他负责导航和侦察,“他们很少与外界接触,对外来人极其排斥,而且……据说懂得一些诡异的手段。”
苏晚卿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越是深入,周围的能量场就越是紊乱和……古老。补全后的“命运罗盘”在这里的转动都变得有些滞涩,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干扰。
【危机嗅觉】也在持续发出警示,但这警示并非针对具体的敌人,而是针对这片土地本身——这里潜藏着未知的自然危险。
“保持警惕,按照计划,尽量避开他们的聚居地,寻找能量异常点和可能与‘祭坛’相关的地形。”苏晚卿下令。
队伍继续沉默前行。山路越来越难走,毒虫肆虐,偶尔还能看到色彩斑斓的毒蛇从脚边滑过。幸好他们准备充分,又有阿月和影卫这样的好手,才得以安然无恙。
傍晚时分,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山林里升起浓白的瘴气,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
“是桃花瘴!大家屏住呼吸,加快速度,找到高地避一避!”经验丰富的山魈立刻辨认出来,低声喝道。
众人立刻用湿巾捂住口鼻,加快脚步。但这瘴气来得又快又浓,很快便将周围笼罩,能见度急剧下降。
“小心!跟着我!”石佛低吼一声,他体型魁梧,感知却异常敏锐,在前面开路。
然而,瘴气似乎扰乱了方向感。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时,走在侧翼的灵狐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了?”苏晚卿立刻问道。
“有……有东西拉我的脚!”灵狐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她试图挣脱,却发现那力量奇大!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只见灵狐的脚踝被几根粗壮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藤蔓死死缠住,正将她往竹林深处拖去!那藤蔓上还长着尖锐的倒刺,己经划破了她的裤脚!
“是鬼手藤!砍断它!”鹰眼厉声道,拔出腰间的特种合金砍刀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瘴气深处传来!
紧接着,西周的竹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东西在快速移动!
“戒备!”苏晚卿低喝,所有人都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武器出鞘,警惕地望向西周的浓雾。
号角声过后,那缠住灵狐的鬼手藤仿佛受到了惊吓,猛地松开了,缩回了竹林深处。
但周围的窸窣声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近。
浓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穿着靛蓝色的、绣满奇异图案的土布衣服,头上包裹着厚厚的头帕,脸上涂抹着彩色的油彩,手中拿着弯刀、猎叉和吹箭筒。他们的眼神警惕、冷漠,带着一种与山林融为一体的野性。
是黑苗的人!他们被包围了!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精悍、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中年男子,他目光如电,扫过苏晚卿一行人,最后落在他们手中的武器和现代化的装备上,眼神更加冰冷。
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的汉语问道:“外……外人!为什么……闯入……圣山?”
圣山?苏晚卿心中一动。难道他们要找的“祭坛”,就在黑苗所谓的圣山上?
她上前一步,示意阿月和影卫收起武器(但保持警惕),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们无意冒犯。我们是进山进行植物研究的学者,迷了路,被瘴气所困。”
她刻意模糊了目的,并展示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伪装的)植物样本采集袋。
“学者?”疤脸男子显然不信,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们,尤其在苏晚卿和阿月脸上停留了很久,“女人……进山?研究?”
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在黑苗的传统里,女性地位特殊,但通常不会担任这种深入险地的“学者”角色。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眼神灵动的黑苗青年,凑到疤脸男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目光不时瞟向苏晚卿。
疤脸男子听完,脸色变幻了几下,再次看向苏晚卿时,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和审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挥了挥手。
包围他们的黑苗战士稍稍放松了姿态,但依旧紧紧跟着。
“跟……我们走。”疤脸男子生硬地说道,“见……婆婆。”
婆婆?是黑苗部族里的长者或者……祭司?
苏晚卿与阿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下情况不明,强行冲突绝非上策。而且,想要找到“祭坛”和“钥匙”碎片,或许离不开这些当地土著的指引(哪怕是监视下的)。
“好,我们跟你们走。”苏晚卿点头同意。
在黑苗战士的“护送”下,一行人穿过浓雾和密林,来到了一处位于半山腰、隐蔽在巨大榕树气根后的寨子。
寨子里的建筑都是古老的吊脚楼,依山而建。看到疤脸男子带着一群外人进来,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投来好奇、警惕,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
疤脸男子将苏晚卿他们带到寨子中央最大的一栋吊脚楼前。
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和烟火的气息。一个穿着繁复黑色绣花衣裙、满头银发梳成复杂发髻、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的老婆婆,正坐在火塘边,手中捻着一串不知名的黑色珠子。
她就是“婆婆”,黑苗部族的大祭司——麻金花。
麻婆婆抬起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苏晚卿身上。
她看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
然后,她用苍老而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声音,说出了让苏晚卿心头巨震的话:
“外来的女子……你身上,有‘山神’的气息……还有……‘诅咒’的味道。”
“你……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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