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追踪痕迹
手机在掌心里嗡嗡震动着，像个活物，固执地提醒我它的存在，也提醒着我脚下那滩粘液的诡异。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裂开一个小点，迅速燥的水磨石吞噬。
去看？顺着这该死的震动和黏液痕迹去找？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让我腿肚子转筋。那玩意儿可是看不见的！天知道它是不是就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我送上门？
不去？难道就在这个房间里，跟这滩来历不明的恶心东西待一夜？等着它 maybe 再次光临，或者带来更糟的？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绷得发白。隐士那张苍白冷漠的脸在我脑子里闪过。他给我这玩意儿，绝对他妈没安好心！但我现在就像掉进陷阱的野兽，除了抓住眼前这根可能是毒刺的稻草，别无选择。
妈的！拼了！
我猛地蹲下身，顾不上脏，用手指极其快速地、在那滩黏液旁边的干燥地面上蹭了一下，沾上一点灰尘。然后，我屏住呼吸，将沾着灰尘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朝着那滩黏液伸了过去。
在距离黏液还有几厘米的地方，我停住了。
没别的，就是不敢真的碰上去。那玩意儿看着太邪性了。
但我手指上的灰尘，却像是被一股微弱的气流吹动，朝着黏液的方向微微飘动了一下。
不是风。房间里密闭着，哪来的风？
是……热量？那黏液在散发微弱的热量？还是某种……辐射？
手机的震动似乎也随之加强了一丝。
操！这东西果然不对劲！
我缩回手，看着那微微飘动的灰尘，心里有了个胆大包天的主意。我站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那本林薇塞进行李的、空白的便签本，撕下几张纸，三两下揉成几个小纸团。
然后，我回到卫生间门口，看着地上那滩黏液，以及从黏液起始，向着卫生间门外、房间内部延伸出去的……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湿痕。
那痕迹断断续续，颜色比周围的地板略深一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从洗手池下出发，穿过卫生间门口，蜿蜒着……指向了房间靠墙的方位，最终消失在我床铺下方的阴影里。
它刚才，就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睡觉？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我定了定神，将一个揉好的小纸团，轻轻地放在那道湿痕的起始点（尽量避开黏液本身）。
纸团静静地待在那里。
我又拿出第二个纸团，放在湿痕延伸出去一尺左右的地面上。
然后是第三个，第西个……
我像小时候玩跳格子一样，沿着那道断断续续的湿痕，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放一个白色的小纸团。纸团很轻，如果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再次经过，带动气流，或许……能让我看到点什么。
做完这一切，我退回到房间离门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部还在持续震动的手机，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盯着地上那条由小纸团标记出的、诡异的路径，以及路径尽头——我的床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手机沉闷的震动声和我自己压抑的呼吸。窗外的松涛似乎也识趣地低伏下去。
等待是种煎熬。尤其是等待一个未知的、可能极度危险的东西现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瞪视而酸涩发胀，精神也因为高度紧张开始有些涣散。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认为那东西不会再出现的时候……
靠近卫生间门口的、第一个小纸团，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不是被风吹的。房间里没有风。
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脚，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来了！
我死死盯住那个纸团，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纸团滚动了一下后，停了下来。
几秒钟后，第二个纸团，也跟着轻微一动。
然后是第三个……
第西个……
那些白色的小纸团，沿着那条湿痕的路径，一个接一个地，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依次触动，极其缓慢地、一下下地滚动着！
就好像……有一个完全透明的人，正踩着那条它之前留下的湿痕，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从卫生间方向，再次走向我的床！
手机的震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嗡鸣声变得尖锐起来，震得我虎口发麻！
我眼睁睁看着那条“看不见的脚”踩出的路径，越过房间中央，逼近我的床铺……
最后一个纸团，位于床沿下方的那个，也轻轻滚动了一下。
然后，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纸团停止了滚动。
手机的震动，也像是耗尽了电量，或者失去了目标，突兀地……停止了。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只是我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地上那些改变了位置的白色纸团，和掌心因为持续震动而有些发麻的感觉，都在清晰地告诉我——不是幻觉！
那个东西……它回来了。
它现在，就又一次……站在我的床边。
或者，己经钻进了……我的床底。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敢动，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床沿下方的黑暗。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但我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
它在哪里。
我知道它在哪里。
它在干什么？为什么对这张床这么“情有独钟”？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我和那个盘踞在床下的、看不见的存在，陷入了新一轮无声的对峙。
这种明知危险就在咫尺，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折磨，几乎要让我崩溃。
就在我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快要断裂的时候——
嗒。
一声极其轻微，但无比清晰的，类似水珠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从床底下传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
嗒。
像是……那种黏液，滴落在了床架的铁管上？
它在……“分泌”那种东西？
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随着那滴答声，一股比之前更浓烈一些的、带着腥气的味道，隐隐从床底飘散出来。
它似乎……稳定下来了？就待在床底了？
一个疯狂的、作死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蘑菇，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疯长——
隐士的手机能感应到它。
现在它似乎暂时“安静”了。
这会不会是……唯一的机会？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手里那部己经停止震动的老式手机，屏幕朝上，轻轻、轻轻地放在了身边的地面上。
然后，我用一根手指，顶着手机的后壳，用尽全身的控制力，一点一点地，朝着床底的方向……推了过去。
手机悄无声息地在水磨石地面上滑行。
一寸，两寸……
它滑过了那些散落的小纸团，滑过了那道己经快要干涸的湿痕……
最终，手机的边缘，触碰到了床沿的阴影。
停了下来。
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床底那片黑暗，以及黑暗边缘那部安静的手机。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床底没有动静，手机也没有再次震动。
它……感应不到吗？还是距离不够近？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再把手机往里推一点的时候——
手机的屏幕，毫无征兆地，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正常的背光，而是一种极其刺眼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的光芒！
那红光像垂死挣扎的心脏，疯狂地明灭着，将床底的一小片区域和我的脸，都映照得一片猩红！
与此同时，一种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高频的“嘀嘀”警报声，从手机的扬声器里猛地炸响！
操！他妈的！
我魂飞魄散，几乎是想都没想，连滚带爬地向后猛缩，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也就在手机发出尖叫和红光的同一瞬间——
床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粗糙的表面刮过了床板的背面和铁架！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带着浓郁腥气的冷风，猛地从床底下扑了出来！
吹得我放在地上的那几个小纸团西散翻滚！
那部发出尖叫的手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翻了个个儿，屏幕朝下，刺耳的声音和红光被地面挡住，变得沉闷了一些，但依旧在持续！
它被激怒了！那个床底下的东西，被手机的警报彻底激怒了！
我蜷缩在墙角，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眼睁睁看着那股无形的、带着腥气的“存在”，在床底躁动、刮擦，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意。
它要出来了？！
它这次是不是真的要出来了？！
我死死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几乎能想象出一个完全透明、流淌着粘液、散发着腥臭的怪物，正从我的床底下，缓缓爬出来的恐怖景象……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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