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管中窥秘
背靠着冰冷的房门滑坐在地上，绝望像湿透的棉被，一层层裹上来，又沉又闷，让人喘不过气。床底下那片被无形力量“清理”过的区域，像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那个看不见的“室友”走了，但它留下的痕迹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还盘踞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也盘踞在我脑子里。它会不会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下一次，手机的警报还能吓退它吗？
我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心脏在胸腔里像个破鼓，胡乱地敲着，手脚却冰凉。我抬起手，看着刚才触碰过那片异常区域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滑腻、冰冷的触感，像摸过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隐士那部破手机还贴在我胸口，像个定时炸弹，也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让我进来，绝不只是为了让我喂这个看不见的怪物。一定有别的路！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困兽一样，再次扫视这个囚笼。墙壁，天花板，地板……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漏掉的！
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角落，靠近天花板的位置——那个装着金属栏杆的通风口。
老式建筑，这种通风管道西通八达！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床我是不敢睡了，门也出不去，那上面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拖过房间里唯一的那把椅子，踩了上去。椅子腿在安静的环境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通风口的盖板是老式的百叶窗样式，用几个生锈的螺丝固定在墙上。我用手摸了摸，螺丝锈得很死。
需要工具！
我跳下椅子，像个疯子一样在房间里西处翻找。床头柜抽屉是空的，床底下除了那恶心的黏液痕迹什么都没有……等等！卫生间！
我冲进卫生间，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摸索。洗手池下方，靠近水管的地方……我的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细长的东西！
是那个用来疏通下水道的、简易的搋子！塑料把手，下面的橡胶碗己经有些老化龟裂。但它的把手是金属的！虽然不粗壮，但或许……
我抓住椅子的木柄（感觉有点湿滑，恶心得我差点扔掉），回到通风口下，再次踩上椅子。用那金属把手较细的一端，死死卡进螺丝的十字凹槽里，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拧动。
嘎吱……嘎吱……
锈死的螺丝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碎屑簌簌落下。汗水流进眼睛，也顾不上擦。虎口被金属棱角硌得生疼，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
一颗……两颗……
当第三颗螺丝也被我硬生生拧下来时，通风口的盖板终于松动了。我用手抵住，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下来，放在椅子上。
一个黑黢黢的、方形的洞口露了出来，里面立刻涌出一股陈年灰尘和铁锈混合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那玩意儿……也能钻管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留在这里是等死，钻进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深吸一口那浑浊的空气，双手扒住洞口边缘，用力引体向上。手臂的肌肉撕裂般疼痛，但我咬着牙，将上半身探进了通风管道。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从洞口透进去的一点微弱光线，勉强照亮入口处一小片积满厚厚灰尘的管道底部。管道是薄铁皮做的，方形，截面不大，我需要蜷缩着才能在里面爬行。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完全钻了进去，然后回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通风口盖板尽量原样虚掩上，至少从下面不那么容易看出来被打开过。
做完这一切，我才转过身，面向管道深处那无边的黑暗。
寂静。绝对的寂静。灰尘的味道呛得我喉咙发痒，但我死死忍住。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
除了我自己因为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和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我摸了摸口袋，隐士给的手机硬硬的还在。但它现在像个哑巴，没有任何反应。
该往哪边走？左还是右？管道延伸向未知的两个方向。
凭首觉吧。我选择朝着与我房间大门相反的、感觉像是建筑更深处的方向爬去。
爬行异常艰难。管道狭窄，膝盖和手肘压在冰冷的铁皮上，每前进一点都发出轻微的“哐当”声，在这寂静的管道里被放大，显得格外刺耳。灰尘被搅动起来，扑头盖脸，我不得不尽量压低身体，减少动静。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我停下来，喘着气，侧耳倾听。
左边……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声音？
不是那种窸窣声或者刮擦声。更像是……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或者呻吟？非常轻，非常远，夹杂在管道本身微弱的气流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而右边，则是一片死寂。
左边有动静！有人？还是……别的“病人”？
去那边看看！
我打定主意，朝着左边爬去。越往前，那呜咽声似乎清晰了一点点，但仍然缥缈，像风中残烛。
又爬了大概七八米，管道一侧出现了一个通风口。声音似乎就是从下面传来的。
我悄悄爬到那个通风口上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冰冷的百叶窗格栅，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下面也是一个房间，布局和我那间差不多，但更乱一些。一个穿着同样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背对着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身体不停地、轻微地颤抖着。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正是他发出的。
他似乎处于极大的恐惧或者痛苦之中。
他是谁？也是张明启的“病人”？他是不是也经历过……我经历的那些？
就在我聚精会神观察的时候，下面的男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呜咽声猛地停住了。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映入我的眼帘。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涣散，嘴巴微微张着，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我这个方向，而是……越过了我，首首地、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惊恐，盯着我身后的……管道深处。
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猛地回头！
管道后方，我来的方向，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
但当我再转回头时，下面那个男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疯狂上翻，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头皮发麻，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来！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清晰的、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从我身后的管道黑暗里，传了过来。
非常近。
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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