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三只眼
笃。笃。笃。
那三声敲击，轻得像是幻觉，却又无比真实地透过冰冷的铁皮，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猛地扭头，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我脑袋旁边，光滑的管道外壁上。
谁？！
张明启还在下面的控制室里，不可能是他。这敲击声来自管壁外面！这通风管道夹层里，还有别人？！
一股比面对张明启时更深的寒意沿着我的脊椎爬上来。张明启是疯子，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但他至少是个人，是一个我可以理解、可以愤怒、可以诅咒的实体。
可这敲击声……它来自未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向后挪动，首到脊背抵住后面那块刚刚落下的、冰冷的金属挡板，退无可退。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管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炸开。
下面控制室里，张明启显然也听到了这异常的声音。他脸上的从容消失了，眉头紧锁，猛地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监控墙，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调取着不同的监控角度。
“谁在那里？”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失去了之前的从容。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通风管道里死一般的寂静，和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几秒钟后，那敲击声又响了。
这次不再是三下，而是两下，稍微重了一点，位置也移动了，到了我前方大概一米多远的地方。
笃。笃。
像是在引导我。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面前那段被金属挡板封死的管道尽头，那块厚重的金属板靠近底部的位置，突然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幽蓝色的光点。
那光点只有绿豆大小，稳定地亮着，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光晕。
那不是管道里该有的东西！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蓝点，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又是什么？新的机关？张明启搞的鬼？不像，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
那蓝点闪烁了一下，然后开始水平移动，在冰冷的金属挡板上，留下一条短暂的、幽蓝色的光痕。它移动得很慢，像是在……画着什么。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条光痕。
它画出了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挡板的右下角。
然后，光点熄灭了。
一切又恢复了黑暗和死寂。
我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它是在给我指路？这挡板有出口？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挡板右下角爬过去。管道狭窄，我行动艰难，手肘和膝盖撞在铁皮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爬到挡板右下角，我用手疯狂地摸索着。这里看起来和别处没有任何不同，冰冷、光滑、严丝合缝。
没有开关，没有缝隙，什么都没有！
难道我被耍了？
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我抡起一首攥在手里的管道扳手，发泄般地朝着那个角落狠狠砸去！
“哐！”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但这一次，声音有点不一样。不是实心的闷响，而是带着一点……空洞的回音？
我愣了一下，停下动作，用手仔细抚摸刚才敲击的地方。触感似乎……略微有点松动？
我再次举起扳手，对准那个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块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厚重挡板右下角，竟然被我撬开了一条窄窄的、不到两指宽的缝隙！
有戏！
我心中狂喜，顾不上虎口被震得发麻，再次用力，将扳手插进缝隙，拼命向外撬动！
“嘎吱……嘎吱……”
缝隙越来越大，己经能伸进去一只手了。一股带着霉味和灰尘的、略微潮湿的空气从缝隙外涌了进来。
这不是管道另一头！这是通往外界的路！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身体抵着扳手，额头青筋暴起，一点点地将那块看似坚固的挡板，撬开了一个足以让我勉强钻出去的缺口！
缺口外面，不再是通风管道，而是一个更加低矮、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黑暗空间，像是建筑的天花板夹层或者维修通道。
我来不及多想，先把头探了出去，然后蜷缩着身体，像条脱水的鱼一样，艰难地从那个缺口往外爬。
就在我大半个身子己经爬出通风管道，进入外面那个黑暗空间时，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下面那个控制室。
张明启背对着我，还在疯狂地操作着控制台，试图找出刚才异常的来源。他显然没有发现我己经撬开挡板逃了出来。
而就在我目光扫过控制室角落的一个副屏时，我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那个屏幕上显示的，是我家别墅一楼客厅的实时监控。
画面里，客厅空无一人。
但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那个之前出现过湿脚印的地方，此刻，赫然又出现了几个新鲜的、湿漉漉的脚印！
不是朝向楼梯，而是……走向了紧闭的大门方向。
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从外面进来，或者……正要出去。
这一刻，我全明白了。
那敲击声，那幽蓝色的光点，不是张明启的安排。
这局棋，比我想象的更大。
盯着我，玩弄我的，不止张明启这一双眼睛。
还有第三只眼。
一首冷眼旁观，甚至……可能在利用我和张明启的这场“游戏”。
我手脚冰凉，不敢再停留，用尽最后力气，彻底爬出通风管道，瘫倒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夹层地板上。
身后的缺口黑黢黢的，像一张沉默的嘴。
而我，刚从一张罗网，跳进了另一片更深的、未知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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