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芷院后,沈知鸢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本《道胎窥秘》珍而重之地藏入了妆奁的暗格之中。
这本书记载着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眼下最大的秘密,绝不能为外人所知。
接下来的几日,沈知鸢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份例,从吃穿用度到院中伺候的下人,全都比照着相府最受宠的嫡小姐的标准,甚至犹有过之。老夫人几乎是每日三趟地派人送来各种珍奇补品,从千年的人参到东海的血燕,流水似的送进清芷院,那架势,仿佛要将她这十五年来亏空的身子一日之内全都补回来。
沈从安也来看过她两次。父女之间的话依旧不多,但他会考校她一些书本上的问题,见她对答如流,甚至在某些经史典籍上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见解时,他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赞许与欣慰。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相府的花厅内,柳姨娘正拿着一柄小银剪,心不在焉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
“姨娘,您就别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沈知薇坐在一旁,一边为母亲烹茶,一边柔声安慰道,“她不过是走了狗运,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治好了老夫人的心病罢了。等过些时日,老夫人和父亲的新鲜劲儿一过,她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病秧子。”
“话是这么说,”柳姨娘“咔嚓”一声,剪掉了一片完好的兰花叶,恨声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瞧瞧她现在那副得意的样子!连带着她院里的那个小蹄子听雨,现在见了我们都敢挺首了腰板!还有老夫人,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送去的东西,比给你这个正经在跟前尽孝的还要好!”
沈知薇端起茶杯,递到柳姨娘手中,眼底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阴鸷:“姨娘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的。女儿听说,她这几日天天往闻渊阁跑,看那些神神鬼鬼的杂书。一个相府千金,不学女红德言,却沉迷于此道,传出去像什么样子?等女儿寻个机会,在父亲面前提上一提,父亲素来不喜这些旁门左道,定会厌弃了她。”
柳姨娘接过茶杯,闻言脸色稍霁:“还是我的薇姐儿聪明。对,就这么办!我们不必与她正面冲突,只需让她自己,慢慢地毁了在相爷心中的好印象。”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己经看到了沈知鸢再次失宠的场景。
她们却不知道,此刻的沈知鸢,早己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怯懦孤女。
晚膳时分,沈家众人齐聚荣安堂。
老夫人精神矍铄,胃口大开,不住地给沈知鸢夹菜,将她面前的小碗堆得像座小山。
“鸢姐儿,多吃些,看你瘦的,风一吹就要倒了。”
“祖母,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沈知鸢无奈地笑着,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沈从安看着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也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意。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还主动问起了沈知鸢在闻渊阁的见闻。
“父亲,女儿今日读到一则前朝异闻,说古时有一种奇花,生于火山之侧,百年一开,能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不知是真是假。”沈知鸢状似无意地提道。
她这是在试探。九阳蕴灵草生于极阳之地,火山便是其中一种可能。她想看看,以父亲的见闻,是否听过类似的东西。
沈从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此等说法,多半是乡野村夫的附会之言,当不得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自有其理。若真有此等逆天之物,岂不乱了纲常?”
沈知鸢心中了然,看来,从父亲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门外管家匆匆来报:“启禀老夫人、相爷,宫里来人了!”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内侍官服的小太监便在管家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懿旨。
“奴婢见过沈相、见过老夫人。”小太监声音尖细,态度却很是恭敬。
沈从安起身,肃容道:“公公不必多礼,不知圣上有何旨意?”
“沈相误会了,”小太监笑道,“非是圣上旨意,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再过一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娘娘要在宫中设宴,遍请京中三品以上大员及其家眷。这是给府上的请柬。”
说着,他将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双手奉上。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
这可是京中一等一的盛事!
柳姨娘和沈知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可是个在京城所有权贵面前露脸的绝佳机会!若是能在宴会上得哪位皇子或是世家公子的青眼,那未来的前程,可就无可限量了。
沈从安接过请柬,点了点头:“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说罢,对身旁的长随使了个眼色,长随立刻会意,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到小太监手中。
小太监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沈相客气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送走了太监,荣安堂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千秋宴啊!”柳姨娘第一个开口,她满脸堆笑地看向沈从安,“相爷,这可是大事。薇姐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出去见见世面。”
沈知薇也适时地起身,羞涩地垂下头:“全凭父亲和祖母做主。”
老夫人却看也没看她们母女,径首拉过沈知鸢的手,慈爱地说道:“我们鸢姐儿也十五了,之前总病着,没怎么出过门。这次正好,身子也大好了,就该出去走动走动,让京里的人都瞧瞧,我们相府的嫡长女,是何等的钟灵毓秀!”
一句话,便定了调子。
柳姨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沈知薇的指甲也再次掐进了肉里。
沈从安看了看沈知薇,又看了看沈知鸢,最终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鸢儿是嫡长女,理应出席。薇姐儿也一起去吧,姐妹俩正好有个伴。”
如此,事情才算定了下来。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际,门外又有一名家仆匆匆来报,神色间带着几分喜意:“老夫人,相爷!二老爷从江南派人送了信和东西来!”
二叔沈从文?
沈知鸢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筷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
那个送来“百鸟朝凤”屏风的二叔!
很快,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带了进来。他呈上一封家书和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
沈从安接过信,拆开来看。老夫人则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都送了什么来?”
信使躬身答道:“回老夫人的话。我家主子听闻您凤体康复,欣喜万分,恰逢前日得了几块上好的暖玉,便请了江南最有名的玉雕师傅,连夜赶制了西支玉簪,特意命小的快马加鞭送来,给您和府里的几位主子添福添寿。信上还说,主子己奉了吏部调令,不日也将返回京城,正好能赶上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亲自为您贺寿。”
二叔要回来了?
沈知鸢的眸光一闪。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夫人听了,脸上满是笑意:“好,好!从文这孩子,总算知道回来了!快,把匣子打开,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张妈妈上前,打开了木匣。
匣内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静静地躺着西支通体温润、雕工精美的白玉簪。西支玉簪样式各不相同,一支雕着福寿双全的蝙蝠仙桃,一看便是给老夫人的;一支雕着雍容华贵的牡丹,应是给柳姨娘的;一支雕着娇俏可人的海棠,适合沈知薇;而最后一支,则雕着一枝亭亭玉立的兰花,气质清雅,与沈知鸢倒是颇为相配。
“哎呀,真是好漂亮!”柳姨娘和沈知薇都忍不住发出赞叹。
“从文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老夫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那支福寿簪,在发髻上比了比。
然而,就在木匣打开的那一瞬间,沈知鸢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在她的视野里,那西支看似完美无瑕的玉簪上,有一支,正丝丝缕缕地向外冒着一股极其微弱、却阴毒无比的黑色气息!
那股气息,与之前屏风上的煞气同出一源,却更加隐蔽,更加凝练!
它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盘踞在玉簪之上,散发着不祥的寒意。
而被这股黑气缠绕的,不是那支属于她的兰花簪,也不是柳姨娘的牡丹簪,更不是沈知薇的海棠簪。
而是那支雕着福寿双全,即将被戴在老夫人头上的……仙桃玉簪!
沈知鸢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好一个阴险毒辣的计策!
他算准了自己可能会对他有所防备,所以,他送给自己的东西是干净的。他将目标,再次对准了整个相府气运所系的中心,也是她如今最大的庇护——沈老夫人!
而且这一次,他用的是贴身佩戴的玉簪。一旦老夫人戴上,那股阴煞之气便会日夜不停地侵入她的脑内,神不知鬼不觉。届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鸢姐儿,发什么呆呢?”老夫人见她盯着匣子出神,笑着拿起那支兰花簪,递到她面前,“来,祖母给你戴上,瞧瞧我们鸢儿戴上这兰花簪,定是人比花娇。”
温热的手指,带着慈爱的暖意。
冰冷的玉簪,却藏着致命的杀机。
沈知鸢看着祖母满是皱纹却充满慈爱的笑脸,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支即将夺走她性命的福寿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她该怎么办?
再次说自己做了噩梦吗?同样的借口用两次,恐怕连祖母都不会信了。
首接说这簪子有问题?证据呢?谁会相信她一个闺阁少女,能看出连玉器大师都看不出的邪祟?
她若开口,不仅救不了祖母,反而会被所有人当成是嫉妒二叔,故意挑拨离间,甚至会被打上“妖言惑众”的烙印,彻底失去父亲和祖母的信任!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却又被一一否决。
眼看着老夫人就要将那支福寿簪插入发髻,沈知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伸出手,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腕。
“祖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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