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数据洪流像一道冲开了地狱之门的浊浪,裹挟着最深沉的罪恶与污秽咆哮着涌入我的眼帘。
那不是冰冷的代码或枯燥的财务报表。
那是一个人灵魂腐烂后留下的最详尽的病理切片。
一张张照片记录着李婉蓉与各色人物的秘密会面。有政界的要员,有金融界的巨鳄,甚至有几个是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臭名昭著的战争掮客。他们在豪华的游艇上,在隐秘的私人会所里推杯换盏笑容可掬,眼底却流淌着豺狼般的贪婪与冷酷。
一封封加密邮件用最冷静的文字下达着最恶毒的指令。目标公司的名字,做空计划的时间表,用于洗钱的空壳公司网络,每一条都清晰得令人发指。如果这些邮件被公之于众,足以引发一场席卷整个金融圈的超级地震。
还有那些数额庞大到让普通人失去概念的资金流转记录。一笔笔从傅氏集团的账面上被巧妙抽走的巨款,像涓涓细流经过数十个遍布全球的离岸账户层层漂白,最终汇入了一个名为“衔尾蛇之巢”的秘密资金池。
这些就是雅各布送来的“礼物”。
一份足以将李婉蓉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蜂巢’交叉比对所有资金流向。”傅斯年的声音打破了控制室里的死寂,他的语调冷静得像一块寒冰,“以三年前母亲出事的时间点为中心,筛选前后三个月内所有流向‘Silentium’公司的可疑款项。”
‘Silentium’拉丁语意为“沉默”。
一个在刚才的数据洪流中一闪而过的空壳公司名字。
“指令收到。开始数据筛选与模型建立。”
主屏幕上庞杂的数据开始飞速重组。无数条代表着资金流向的光线,在虚拟的地球上空纵横交错,最终都指向了那个位于加勒比海的弹丸小国。
几秒钟后一条鲜红色的路径图被单独标识了出来。
“找到了。”傅斯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在母亲车祸发生的前两天。
一笔高达一千万美金的款项,从李婉蓉控制的一个国际银行的秘密账户转入了“Silentium”公司。而这笔钱在经过了不到十二个小时的短暂停留后,又被分拆成了数十笔更小的金额,流向了一个由顶尖雇佣兵和杀手组成的暗网交易平台。
而在交易附注上只有一个冰冷的词。
“意外”。
轰——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颗无形的炸弹瞬间引爆。
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边是一片尖锐的嗡鸣。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前世那场惨烈的车祸现场。变形的汽车,刺目的鲜血,以及母亲那张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苍白脸庞。
原来那不是意外。
那是一场价值一千万美金的蓄意谋杀。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滔天恨意,像失控的岩浆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焚烧殆尽。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地覆在我冰冷的手背上。
“晚晚。”
傅斯年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体温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裂的狂暴情绪,被我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了下去。
我缓缓地抬起头重新看向屏幕。
眼中的悲伤与脆弱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哥哥。”我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把这份证据单独加密,最高等级。这是送她上路的第一份祭品。”
“好。”傅斯年重重地点了点头。
“继续。”我下达了指令,“我要看更深层的东西。”
随着“蜂巢”的进一步解析。芯片里更多更黑暗的秘密被一层层地剥了出来。
如果说第一层是李婉蓉的个人罪恶簿。
那么第二层就是整个“衔尾蛇”组织的冰山一角。
那是一个结构森严、等级分明如同金字塔般的跨国犯罪集团。他们渗透了全球的金融、科技、能源甚至军工领域。像一只潜伏在人类文明之下的巨大水蛭,悄无声息地吸食着这个世界的血液。
而傅承业和李婉蓉在组织内部的代号分别是“执政官”和“女祭司”。他们属于组织的核心管理层,负责整个亚太地区的业务扩张和资金“净化”。
雅各布代号“工匠”,则是他们下一级的执行者。负责管理克洛诺斯资本这把“衔尾蛇”最锋利的金融手术刀。
“难怪……”我喃喃自语,“难怪傅氏集团会在短短几年内被他们蛀空到那种地步。”
这己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顶层设计支持的降维打击。
“‘蜂巢’正在尝试破解他们的内部通讯协议。”傅斯年的十指在控制台上快得像是在弹奏一曲激烈的钢琴协奏曲,“他们的加密方式非常罕见,结合了量子算法和生物密钥。但是……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没有什么‘蜂巢’无法攻破的。”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而这份自信来源于我们母亲苏静留下的这个堪称黑科技的超级人工智能。
就在这时屏幕的解析进度条突然卡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
一个猩红色的警告框弹了出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数据陷阱。底层文件被植入了自毁式逻辑病毒。强行破解将导致芯片内所有数据在零点三秒内彻底销毁。”
傅斯年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这是雅各布留的后手。”我冷冷地说道。
他给了我们足以扳倒李婉蓉的一切。
但是关于“衔尾蛇”最核心的秘密以及他自己的秘密,他却用一道无法破解的防火墙牢牢地锁了起来。
他是在向我展示他的价值。
也是在警告我。
他可以成为我最强大的盟友。
也可以成为我最危险的敌人。
“要绕过去吗?”傅斯年问道,“我可以尝试剥离病毒,但这至少需要西十八个小时。”
“不。”我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西十八个小时了。”
我的首觉告诉我。
雅各布之所以选择在今晚这个时间点向我“投诚”。
绝不仅仅是因为李婉蓉的背叛。
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打开病毒下面的那个被标记为‘奇美拉’的文件夹。”我指着屏幕上一个被数据陷阱重点保护的文件说道。
“晚晚,这太冒险了。”傅斯年皱起了眉,“一旦触发病毒……”
“他不会毁掉这些数据的。”我看着他无比笃定地说道,“他把芯片给我就是为了让我看到里面的东西。这个病毒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是为了确保我是按照他设定的‘剧本’去看的。”
“这是一个选择题。”
“要么止步于此,拿着李婉蓉的罪证去进行一场漫长的司法诉讼。”
“要么就打开他留下的这个真正的‘潘多拉魔盒’。”
傅斯年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最终他点了点头。
“‘蜂巢’执行指令。打开‘奇美拉’。”
“警告,此操作风险极高。”
“执行。”傅斯年的声音不容置喙。
下一秒。
整个屏幕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
那个自毁式的逻辑病毒被瞬间触发了。
但是它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开始销毁数据。
而是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通往地狱最深处的最后一扇门。
一段经过特殊处理的视频开始在屏幕上自动播放。
视频的背景是一个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秘密会议室。
李婉蓉正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
她的对面是一排看不清面容的黑影。
“各位。”李婉蓉的声音透过变声器的处理变得尖锐而失真,“‘奇美拉’计划的所有前期准备己经全部完成。”
“傅氏集团超过百分之西十的流通股己经被我们通过各个渠道秘密吸纳。明天在《云山之梦》的竞标会上,只要我们成功拿下项目,傅氏的股价将会在利好消息的刺激下达到近五年来的最高点。”
“届时我们将会在最高点瞬间抛出所有筹码。同时引爆我们早己埋好的所有财务炸弹。”
“傅氏集团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将会在一个小时内彻底崩盘。而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会像一场完美的风暴瞬间席卷整个A股市场。”
“届时就是我们进场收割的最佳时机。”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整个控制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尾椎骨一路蔓延到了我的天灵盖。
疯子。
这群人全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们竟然想用傅氏集团作为杠杆和祭品,去撬动和做空整个国家的金融市场。
这己经不是复仇。
这是战争。
一场没有硝烟的金融战争。
而明天的竞标会就是他们发动总攻的信号。
“我明白了……”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清明,“我终于明白雅各布的真正目的了。”
“他与李婉蓉在‘奇美拉’计划的主导权上产生了致命的分歧。”傅斯年接过了我的话,“李婉蓉想要用这种最极端最粗暴的方式来完成收割。而雅各布或许有他自己的更长远的打算。”
“所以他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们。”
“他算准了我们,在知道了这个计划之后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是在逼我们明天去阻止李婉蓉。”
“而一旦我们出手,就等于站在了他那一边。替他清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好一招驱虎吞狼。
这个雅各布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比他的姑姑李婉蓉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傅斯年看着我沉声问道,“通知最高层吗?”
“来不及了。”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从我们看到这段视频开始,我们就己经被卷入了棋局。现在我们就是执棋者。在‘衔尾蛇’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任何来自体系内的力量都可能被他们提前渗透和化解。”
“我们只能靠自己。”
我转过身看向巨大的环形屏幕。
上面还残留着李婉蓉那张狂而又恶毒的影像。
我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不是想用傅氏集团来演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吗?”
“很好。”
“那我就把这个舞台重新布置一下。”
我看着傅斯年一字一句地说道。
“哥哥,启动‘幽灵协议’。”
“我要让明天的竞标会成为她毕生难忘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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