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外科高级病例研讨课，气氛比周一的设备培训更加凝重几分。
宋清提前到了小会议室，选了个靠中间、视野良好的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没过多久，爱德华也到了。
他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金发似乎精心打理过，看到宋清，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很自然地就要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高亢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爱德华！等等我！”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就快速挤了过来。
那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女孩，身材高挑，穿着紧身的V领毛衣和牛仔裤，栗色的长发烫着性感的大波浪，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几乎是硬生生从宋清和爱德华之间挤了过去，带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一屁股坐在了宋清旁边的那个座位上——也就是爱德华原本打算坐的位置。
然后，她仿佛才看到宋清似的，转过头，扬起描画精致的眉毛，上下打量了宋清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优越感，嘴角扯出一个略显敷衍的假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立刻转向爱德华，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声音甜得发腻：
“嗨，爱德华！真巧，你也来上威尔的课？我们好久没一起上课了！”
这个女孩宋清有点印象，好像叫玛嘉，也是医院的实习医学生，和爱德华是同届。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和眼神，意图再明显不过——宣示对爱德华的“主权”，并将宋清这个新来的、亚裔的潜在威胁排除在外。
宋清面色平静无波，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对这种幼稚的、基于性别和肤色的竞争毫无兴趣，只觉得那香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她只是稍稍将自己的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然后继续低头翻看手中的病例资料，完全将玛嘉那得意的眼神无视了。
爱德华的眉头在玛嘉挤过来的时候就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那阳光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看到玛嘉那副做派和看向宋清的眼神，他眼底更是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他没有回应玛嘉那亲昵的问候，甚至没有看她。
他首接绕到会议桌的另一侧，在宋清对面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正好与玛嘉和宋清都隔开了一段距离。
坐下后，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桌面，看向对面正低头看资料的宋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几分无奈的嫌弃，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
“真是阴魂不散。”
他的语气和用词都带着明显的不悦，明确表达了对玛嘉这种行为的态度。
宋清闻言，从资料上抬起眼，正好对上爱德华那双冰蓝色的眼眸。
他冲她做了个无奈的鬼脸，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你懂的”的意味。
宋清看着他这副样子，再想到玛嘉那番表演，心里那点因为被冒犯而产生的不快，反而消散了，甚至觉得有点滑稽。
她极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然后便重新低下头，专注于即将开始的课程。
玛嘉显然看到了爱德华换位置以及他和宋清之间那短暂的眼神交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挫败和恼怒，狠狠地瞪了宋清一眼，可惜宋清根本没抬头。
威尔主任这时拿着材料走了进来，课程正式开始。
整个研讨过程中，玛嘉几次试图吸引爱德华的注意，要么是故意提出一些略显浅显的问题，要么是在讨论时刻意看向爱德华寻求认同。
但爱德华始终专注于课程内容，要么认真听讲，要么与威尔主任或其他同学交流，偶尔会与对面的宋清就某个病例细节交换一个眼神或简短的意见，完全将玛嘉当成了空气。
宋清则自始至终保持着她的冷静和专业，认真记录，积极参与讨论，提出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
她的表现赢得了威尔主任赞许的目光，也让一旁的爱德华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一堂课下来，玛嘉的“攻势”全落在了空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宋清和爱德华，虽然隔着一张会议桌，却因为共同无视了某个“阴魂不散”的干扰，反而在专业交流中，生出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课程结束，爱德华立刻站起身，走到宋清身边：“宋医生，关于刚才那个门脉高压的病例，我还有点想法，我们边走边聊？”
“好。”宋清收起东西，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将身后那道带着不甘和怨念的视线，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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