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选的牛排馆确实不错,氛围轻松,食物美味。
他没有选择过于正式或昏暗浪漫的地方,反而挑了个灯光温暖、座位舒适,能让人自在交谈的所在。
他熟练地点餐,征求宋清的意见,为她推荐合口的配菜和酱汁,体贴周到,却不显过分殷勤,尺度拿捏得极好。
整顿饭,爱德华的话比平时更多些,不再是围绕着医院打转,而是聊起他在加州长大的趣事,大学时干的蠢事,他的话语生动,带着美式幽默,常常逗得宋清忍不住弯起嘴角。
宋清发现自己吃得很舒服。
不需要刻意找话题,不需要紧绷神经揣测对方意图,只是自然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盘中的牛排鲜嫩多汁,烤蔬菜火候恰到好处,连餐后的甜点巧克力熔岩蛋糕,都甜得恰到好处,不腻人。
这是她来纽约后,少有的、真正感到放松和愉悦的一餐。
“味道还可以吗?”爱德华看着她放下叉子,笑着问,冰蓝色的眼眸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下,像盛着碎星。
“很好,谢谢。”宋清诚实地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那……想随便逛一逛吗?就当消食。”
爱德华提议,目光落在餐厅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附近有个小公园,晚上很安静。”
今晚,或许是被美食和轻松的氛围蛊惑,或许是想延长这难得的惬意,又或许……是她心里早己做好的某个决定,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环境来执行。
她点了点头:“好。”
他们并肩走在通往小公园的路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周围是城市的喧嚣,但越靠近公园,越是安静。
公园不大,只有几条蜿蜒的小径和几处供人休息的长椅,树影婆娑。
走了一会儿,两人在一张面对着一小片灌木丛的长椅上坐下。
夜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短暂的沉默后,宋清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又缓缓吐出。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爱德华。他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
“爱德华,”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爱德华闻声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神专注,带着询问。
宋清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但她的语气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结过婚。”
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就在来美国之前不久。那段婚姻……很短暂,也失败了。所以,我现在是……离异。”
她终于说出了这个在国内环境中仍不免带着些许标签的词汇。
这是她心底的一道疤,也是她认为自己与爱德华之间最大的、最现实的鸿沟。
他年轻,热情,生活在一个对这类事情可能更宽容的环境里,但他有权知道。
她不想隐瞒,也不希望他是在不完全了解的情况下投入感情。
说完这些话,她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惊讶?是退缩?还是……厌恶?
爱德华脸上的笑容在她说出“结过婚”时,就慢慢敛去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邃,里面翻涌着宋清一时看不分明的情绪。
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
就在宋清以为他会说出些什么客套的、或者表示需要时间消化的话时,爱德华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沉重的心疼:
“那段时间……一定很不容易。”
“……”
宋清愣住了。
她预想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没有质疑,没有评判,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对她的轻视或嫌弃,只有……纯粹的心疼。
心疼她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心疼她可能承受的伤痛。
他看着她,目光真诚而温暖,像冬夜里包裹住冰冷双手的暖流。“我很抱歉,你经历过那些。”
一股强烈的、陌生的酸涩感猛地冲上宋清的鼻腔,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迅速低下头,借由整理并不存在的衣角掩饰瞬间的失态。
她习惯了坚强,习惯了自己消化一切情绪,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风雨 。
无论是原生家庭的重男轻女,还是婚姻里的冷漠隔阂,她都独自扛了过来,几乎己经忘记了被人如此首白地、毫不保留地心疼是什么感觉。
爱德华没有追问细节,没有探究谁对谁错,他只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都过去了,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在这里,你可以只是宋清。”
你可以只是宋清。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她心防上又一道细微的裂缝。
是啊,在这里,远离了那些熟悉的环境和目光,她是不是可以尝试,只是作为自己,去感受,去呼吸,去接受……一份纯粹的、不掺杂其他因素的喜欢?
她依旧低着头,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说话。
但爱德华能感觉到,她紧绷的手背,在他的掌心下,正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寒风簌簌,但长椅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变得温软。
那颗被冰封了许久的心,似乎在这样坦诚的夜色和毫无保留的心疼里,悄然地、真实地,软化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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