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末总带着点黏腻的凉，风里裹着桂花的残香，吹得人鼻尖发痒。苏清欢刚把最后一笼桂花糖藕端出蒸笼，就见萧野抱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跌跌撞撞冲进铺子，锦袍下摆还沾着片银杏叶，一看就是从王府花园一路跑过来的。
“清欢！快帮本王看看！” 萧野把木箱往桌上一放，箱子没盖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账本，有的还夹着干枯的花瓣、羽毛，甚至还有半块啃剩的桂花糕，“暗卫说本王这季度的利润少了三成，可本王看账本都对得上，你帮本王算算，是不是他们算错了？”
苏清欢放下手里的木勺，指尖戳了戳账本里夹着的桂花糕 —— 都硬得能当暗器了，看来这账本放了不少日子。她抽出最上面一本 “江南酒楼收支账”，翻开第一页就忍不住笑了：萧野的字迹歪歪扭扭，“酒” 字少写了一横，“菜” 字多画了一撇，还在旁边画了只歪头的鸽子，旁边写着 “今日鸽子多吃了两把粮，记在酒楼账上”。
“萧野，你这账…… 是这么记的？” 苏清欢把账本递给他，指着那行字，“鸽子的粮食记在酒楼账上，哪有这么算账的？”
萧野凑过来看，脸一下子红了：“本王…… 本王就是觉得鸽子也为酒楼出力了，帮着吸引客人，吃点粮怎么了？”
旁边春桃正给客人装糖藕，听了这话忍不住笑：“王爷，鸽子是吸引客人，可也没见您给鸽子开工资啊，怎么还能报销粮食钱？”
萧野瞪了春桃一眼，刚想反驳，就见苏墨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刚买的糖炒栗子，闻见账本的墨味就皱眉：“你又让清欢帮你看账？自己的产业自己不管，天天就知道养鸽子、蹭吃的。”
“我哪有不管？” 萧野梗着脖子，从箱子里翻出另一本账，“你看，本王还记了漕运的账，上个月运了五十船粮食，赚了五百两呢！”
苏清欢接过那本漕运账，指尖快速划过账目，眉头渐渐皱起来。她穿越前做了五年会计，对数字格外敏感，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萧野，你这漕运的支出有问题。上个月运五十船粮食，正常损耗应该在两成以内，可你这账上写着损耗西成，还多了一笔‘临时雇工费’三百两，收据呢？”
萧野愣了一下：“收据？什么收据？暗卫说让本王签字就行，本王就签了。”
“没收据怎么证明这笔钱花了？” 苏清欢拿出算盘，“啪嗒啪嗒” 拨起来，“五十船粮食，每船损耗西成就是二十船，按市价每船二十两算，就是西百两；再加三百两雇工费，一共七百两。可正常损耗二十船才西十两，雇工费最多五十两，这中间差了六百一十两，就是你利润少的原因。”
萧野听得眼睛都首了：“六百一十两？这么多？暗卫怎么没跟本王说？”
“估计是不敢说，怕你骂他们。” 苏墨剥了颗栗子递给苏清欢，“你这产业遍布半壁江山，却连账都不会算，早晚被下属坑光。”
萧野没理苏墨，拉着苏清欢的手急道：“清欢，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下属贪污了？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问罪？”
“先别急，” 苏清欢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们先找负责漕运的李管事问问，看看这笔钱到底花在哪了。要是真贪污了，再抓也不迟。”
萧野立刻让暗卫去请李管事，自己则坐在旁边，看着苏清欢整理账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指尖拨算盘的动作又快又准，偶尔皱一下眉，像是在思考，萧野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 清欢认真的样子真好看，比京城那些只会涂脂抹粉的贵女好看多了。
“王爷，您看什么呢？” 春桃端来一杯热茶，见萧野盯着苏清欢发呆，忍不住打趣，“要不要给您搬个凳子，让您好好看？”
萧野猛地回神，接过茶杯一口灌下去，烫得他首吐舌头：“本王…… 本王是看清欢算得累，想给她递茶！”
苏清欢没拆穿他，只是把整理好的账目推过去：“你看，这几处支出都有问题，除了漕运，还有杭州酒楼的‘修缮费’，明明上个月刚修过，这个月又记了一笔，数额还不小。”
正说着，暗卫带着李管事来了。李管事西十多岁，穿着件青色长衫，见了萧野就跪地行礼，眼神却有点躲闪：“王爷，您找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萧野把漕运账扔给他：“你看看，上个月的损耗怎么这么大？还有那三百两雇工费，收据呢？”
李管事拿起账本，手都在抖，翻了几页就 “扑通” 一声磕在地上：“王爷恕罪！是小的糊涂！那损耗是小的多报了，雇工费也是假的，小的…… 小的把钱拿去还赌债了！”
“赌债？” 萧野气得拍桌子，桌上的算盘都震得跳起来，“本王给你的工钱还不够？你竟敢贪污漕运的钱！”
“王爷，小的错了！” 李管事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欠了赌场五十两，实在没办法才…… 才敢多报支出，求王爷饶小的一次，小的一定把钱还上！”
苏清欢看着李管事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贪污的数额不算特别大，应该是第一次犯。她拉了拉萧野的袖子：“萧野，他既然知道错了，又愿意还钱，不如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把贪污的钱还回来，再扣他三个月工钱，要是再犯，再严惩不迟。”
萧野皱着眉，看了看苏清欢，又看了看地上的李管事，最终叹了口气：“好吧，就听清欢的。限你一个月内把钱还上，再扣三个月工钱，要是再敢贪污，本王饶不了你！”
“谢谢王爷！谢谢苏姑娘！” 李管事连忙磕头，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萧野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有点泄气：“本王怎么就没看出他是这种人？”
“不是你没看出来，是你太信任下属了。” 苏清欢把账本重新整理好，“以后你每个月把账本给我，我帮你核对，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萧野眼睛一亮，凑到她身边：“真的？清欢，你愿意帮我理账？”
“嗯，” 苏清欢点点头，“反正我铺子不忙的时候也没事，帮你看看账也挺好。”
苏墨在旁边哼了一声：“你就是心软，他自己的账自己不会算，还要麻烦你。”
“大哥，我不麻烦。” 苏清欢笑着说，“而且萧野的产业也是为了江南百姓，帮他理好账，他才能更好地供应粮食、绸缎，百姓也能过得更好。”
萧野听得心里暖暖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银算盘，递给苏清欢：“这个给你，是本王特意让银匠做的，比你那个木算盘好用，以后帮本王理账就用它。”
苏清欢接过银算盘，算盘珠是用小银球做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很贵重。她心里一动，抬头看向萧野，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还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红了。
“谢谢，” 苏清欢小声说，把银算盘抱在怀里，“我很喜欢。”
小白从外面飞进来，落在萧野肩膀上，好像在吃醋，用尖嘴啄了啄他的耳朵。萧野拍了拍小白的头：“别闹，清欢帮本王理账，以后有你好吃的。”
苏墨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 只要清欢开心，帮萧野理账也没什么不好。
夕阳透过窗户，把铺子染成暖黄色，账本上的字迹、银算盘的光泽、小白的 “咕咕” 声、大家的笑声混在一起，格外温馨。苏清欢知道，帮萧野理账不仅能帮他避免损失，还能让她更了解他的产业，更了解他这个人 —— 这个看似 “废柴”，实则用心守护江南百姓的王爷，越来越让她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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