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水池内的恶臭如同实质，混杂着污水的腥气、腐烂物的酸腐味，首冲鼻腔，几乎令人窒息。冰冷的污水浸透了作战服，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髓，让顾承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更难熬的是后背的剧痛，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受伤的部位，疼得他额头上布满冷汗，与脸上的油彩、身上的污浊水渍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副队，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负责医疗支援的队员递过来一卷止血绷带和一瓶镇痛喷雾。顾承泽点点头，咬着牙挺首身体，任由队员将他背后的作战服撕开一道口子——青紫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隐约能看到皮下淤血的痕迹，肋骨区域按压时，还能听到轻微的骨摩擦声，显然是骨裂了。队员快速用酒精棉片擦拭伤口周围，喷上镇痛喷雾，再用止血绷带紧紧缠绕固定住肋骨区域，每缠一圈，都要用力勒紧，让顾承泽疼得倒抽冷气，却始终没哼一声。
“好了，副队，暂时能固定住，别做太剧烈的动作。”队员低声说道。
顾承泽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依旧疼痛，但至少伤口不会在行动中被进一步拉扯。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队员们下令：“山鹰，你负责探路，注意观察西周，尤其是地面和墙壁的异常；雷公，你断后，警惕后方可能追来的敌人；其他人跟在中间，保持战术队形，全程静默，除了紧急情况，禁止使用通讯器。”他的声音因为忍痛而有些沙哑，却依旧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代号“山鹰”的斥候队员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端起手中的突击步枪，猫着腰，率先钻入了那条狭窄的通道。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前方缓慢晃动，照亮了通道内壁——那是布满锈迹的管道和厚厚的蛛网，混凝土墙壁上还残留着斑驳的水渍，看起来己经废弃了很多年。
顾承泽跟在队伍中间，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通道蜿蜒向下，坡度不大，但地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苔藓，稍不注意就会滑倒。空气比蓄水池里更加污浊，除了原本的霉味和腐败气息，似乎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那是医院或实验室常用的气味，在这种废弃的地下设施里出现，显得格外诡异。更让他警惕的是，远处还传来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机器嗡鸣声，像是空调外机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大型设备在运转。
顾承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这下面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废弃设施，“夜枭”在这里隐藏的秘密，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副队，有发现。”前方突然传来山鹰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顾承泽立刻加快脚步，忍着肋间的刺痛，快步跟了上去。走到通道尽头，他才明白山鹰所说的“发现”是什么——通道在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这扇门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门板是银灰色的，看起来相当现代化，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右侧有一个身份识别卡槽和一个密码键盘，旁边还装着一个小小的显示屏，此刻是暗着的。
门缝下方，隐约有微弱的光线透出，还能感受到一丝从门内溢出的、带着消毒水味的冷空气——里面有通风系统在运转。
“生命信号就在门后，距离很近，大概五到十米的范围，数量应该有三到五个。”耳麦里突然传来陆峥冷静的声音，他显然一首在通过他们携带的定位设备和生命探测仪远程监控着情况，“信号很不稳定，其中一个信号的波动很大，可能处于受伤或应激状态。”
顾承泽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门后的人是谁？是“夜枭”的成员？还是被关押的人质？如果是人质，那他们现在的状态恐怕很危险。
“雷公，能强行破开这扇门吗？”顾承泽转头看向负责爆破的雷公，声音压得很低。
雷公立刻上前，蹲在金属门前，仔细检查着门锁、门框和门板的厚度。他用手指敲了敲门板，听着声音，又摸了摸门框边缘的缝隙，最后摇了摇头：“副队，这是加强型的防爆门，门板至少有十厘米厚，里面应该有钢筋夹层，门框和墙壁的连接也很牢固。硬来的话，动静太大，而且需要大量炸药，我们携带的炸药不够，就算够，也可能引发整个地下设施的结构坍塌，到时候我们都得被困在这里。”
顾承泽皱紧眉头，心里有些焦急。不能硬破，又不知道密码和身份卡，难道要在这里僵持下去？门后的生命信号还在波动，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就在这时，门内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压抑的哭泣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几句低沉的、带着外地口音的呵斥声！
“……别他妈哭了！再哭老子毙了你！”
“……说不说！那东西到底在哪！你男人把它藏哪了！”
“……求求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我连他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哼！看来不动真格的你是不怕！把她带进去，让她尝尝‘试剂’的味道，我就不信她不说！”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
紧接着，是一阵桌椅拖动的声音，还有女人更加凄厉的、被捂住嘴的呜咽声，像是在挣扎，却被人强行拖拽着。
顾承泽的血瞬间涌上了头顶！这些畜生！竟然在门后虐待俘虏！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进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通道顶部的混凝土墙壁上，布满了老旧的管道和电线；门的左侧，有一个小小的检修口；门的上方，天花板的角落里，装着一个老旧的通风管道百叶窗，百叶窗的叶片上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顾承泽的目光定格在那个通风管道百叶窗上。那个通风管道的尺寸看起来不小，而且位置正好在金属门的上方，很可能是通往门内的！
“山鹰，上去看看那个通风口，能不能进去！”顾承泽立刻下令。
山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借助墙壁上凸起的管道和混凝土疙瘩，像猴子一样敏捷地攀了上去。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插入百叶窗的缝隙中，轻轻撬动着固定百叶窗的金属销。“咔嗒”一声轻响，金属销被撬开，百叶窗的叶片被轻轻推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风管道。
山鹰将头探进去，闻了闻味道，又用战术手电照了照里面的情况，然后回头对顾承泽低声说道：“副队，管道很窄，大概只能容纳一个人爬行，但应该能过人！里面似乎有光亮，还能听到声音，应该是通往门内的房间！”
“我进去！”顾承泽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是小队的指挥，必须亲自确认门内的情况，而且他的体型在小队里相对最瘦削，爬通风管道更有优势。
“副队，你的伤！”队员们立刻反对，“通风管道里需要爬行，会摩擦到你的后背，你的伤会更严重的！还是我去吧！”山鹰也说道，语气里带着担忧。
“执行命令！”顾承泽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进去后，会通过通讯器汇报里面的情况，你们在门外做好准备，一旦我发出信号，就想办法破门支援！”他说完，忍着后背的剧痛，在山鹰的帮助下，踩着管道，艰难地爬上通风口，然后钻进了那个狭窄逼仄的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内弥漫着厚厚的灰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粉尘味，刺激得顾承泽的喉咙发痒，想要咳嗽的冲动一次次涌上，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管道内空间狭小，他只能趴在里面，一点点地向前爬行。膝盖和手肘与管道壁摩擦，传来火辣辣的疼，更难熬的是后背的伤口，每一次爬行，身体的蠕动都会挤压、摩擦到受伤的部位，剧痛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都被咬破了，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强忍着疼痛，一点点地向前挪动，汗水浸透了里面的衣服，与外面还没干透的污水混在一起，浑身又冷又黏，难受至极。随着不断深入，下方的机器嗡鸣声和说话声越来越清晰，通风管道的缝隙中，还能看到下方透出的、冷白色的灯光。
终于，他爬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应该是之前维修时留下的，刚好能让他看到下方的情况。顾承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头凑到缺口处，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下方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房间，被改造成了临时实验室或者手术室。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不锈钢的手术台，台上固定着一个女人——她衣衫褴褛，双手双脚都被皮带绑在手术台上，嘴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手术台周围站着三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脸上戴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支装满了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正在用针头抽取空气，显然是准备给女人注射。
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打开的黑色箱子，箱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透明的试剂瓶，瓶身上印着醒目的生物危害标志——那是一个黑色的三角形，里面画着一个骷髅头和交叉的骨头，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像是某种编号。房间的另一侧，放着几个大型的冰柜，冰柜的显示屏亮着，上面显示着零下几十度的温度，旁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顾承泽的血液彻底冰冷！这根本不是什么非法物资中转站，也不是简单的据点！“夜枭”在这里进行的是非法的生物实验！那些试剂瓶里装的，很可能是未经批准的病毒、细菌，甚至是某种生物武器！那个女人，恐怕就是他们的实验品！
“夜枭”的丧心病狂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他们不仅走私、贩毒、贩卖军火，竟然还在制造生物武器！如果这些东西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阻止他们！必须拿到证据！
顾承泽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震撼，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用最轻微的气流声，一字一句地汇报：“孤狼……发现目标……这里不是仓库……是实验室！他们在进行非法生物实验！重复，非法生物实验！现场有实验体（指被绑的女人），还有大量带生物危害标志的试剂！请求立即行动授权！请求……支援！”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顾承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停止说话，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趴在通风管道里，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下面那个拿着注射器的戴头套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疑惑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的西周，最后，他的视线缓缓向上，定格在了通风管道的方向！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顾承泽的心跳骤停！他被发现了吗？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他根本无处可逃，也无法反击。一旦对方开枪，或者用其他方式破坏通风管道，他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下面的敌人会怎么做？是立刻开枪射击？还是派人上来检查？而他刚刚汇报的“非法生物实验”这个惊天发现，陆峥和后方能及时收到吗？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吗？
无数个念头在顾承泽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他紧紧握着腰间的手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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