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深沉的。
对于此刻的市公安局特别行动组来说，这不仅是自然现象，更是他们心境的写照。三条线索如同三束微弱的光，刺破了无边的黑暗，但前方的道路依旧被浓重的迷雾笼罩。
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被投射在主屏幕上，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出了上百个红点。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符合“地下”、“潮湿”、“可能有老旧泵房”条件的排查地点。废弃的防空洞、老旧小区的地下室、停产多年的工厂、甚至是一些被遗忘的蓄水池。信息如潮水般涌来，但庞大的数据量本身，也成了一种障碍。
秦峰己经连续二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他的双眼通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杯接一杯的浓咖啡是他唯一的能量来源。他站在地图前，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猎豹，焦躁地来回踱步。
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每过去一分钟，苏晴的危险就增加一分。那个神秘的“他们”，在抓到苏晴后，不可能毫无动作。他们要么在转移，要么在审问，甚至可能……秦峰不敢再想下去。
“队长，第一批排查结果出来了。”一名警员跑过来，将一份文件递给李建国，“城东区的三十七个疑似地点己经全部排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李建国接过文件，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边。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效率太低，无异于大海捞针。
“植物研究所那边有回音了吗？”他沉声问道。
“还没，据说苔藓的种类鉴定需要时间。”
“水利和矿业的专家呢？”
“也还在比对声音样本，老式的泵机型号太多，他们需要逐一排查数据库。”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与时间赛跑，但似乎每条赛道上都布满了障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是技术中心打来的。
“李队，”小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那个符号，有眉目了。”
秦峰猛地停下脚步，和李建国一同快步走到电话旁。
“说。”李建国言简意赅。
“国内的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匹配项。我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在全球的非官方组织、秘密社团、甚至是一些邪教组织的标志库里进行了比对，同样一无所获。”小刘先是汇报了令人失望的结果，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就在我们准备放弃的时候，省厅档案室的一位快退休的老前辈，打来了电话。他说，他对这个符号有印象。”
档案室的老前辈？
秦峰和李建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期待。
“他让我们把图像加密传过去，并且要求我们签署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他说，这个符号，可能涉及到一个三十年前就被封存的‘幽灵档案’。”
幽灵档案。
这个词像一块冰，投入了众人滚烫焦灼的心里。
“立刻照办。”李建国没有任何犹豫，“把权限给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我要在十分钟内，知道这个符号到底是什么。”
等待的十分钟，比之前的二十个小时还要漫长。秦峰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他的神经。
终于，加密邮件的回执声响起。
一份被标记为“绝密”的文件，出现在了李建国的电脑屏幕上。文件的标题，只有一个字——“眼”。
李建国点开文件，里面的内容让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刑警，瞳孔猛地一缩。
文件内容不多，大部分区域都被涂黑处理，只留下了几段零星的文字和一张手绘的图。那张图，正是在苏晴眼中看到的那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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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一个致力于搜寻、控制、研究‘特殊天赋’个体的秘密组织。成立时间不详，成员构成不详，资金来源不详。他们如同幽灵，游离于常规社会体系之外。他们信奉某种极端精英主义，认为‘特殊天赋’是人类进化的钥匙，必须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用以维持世界的‘秩序’。”
“三十年前，该组织曾在国内有短暂活动迹象，与数起高智商人才失踪案有关。后被强力部门打击，销声匿迹。所有相关档案被列为‘幽灵档案’，永久封存。”
文件的最后，还有一行手写的批注，笔迹苍劲有力。
“‘眼’并未被消灭，只是转入更深的地下。警惕他们的复苏。”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份档案的内容所震撼。原来，在他们所熟知的世界之下，还潜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组织。他们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常规的权力，他们的目标，是像苏晴这样拥有“特殊天赋”的人。
秦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终于明白了。苏晴所说的“他们找到我了”，不是偶然的绑架，而是一场蓄谋己久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猎杀。
“叮铃铃……”
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这次是省植物研究所。
“李队，”电话那头的专家语气肯定，“你们送来的苔藓样本，是‘拟金钱藓’的一种变体。这种苔藓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需要恒定的低温、高湿度，以及富含石灰岩的碱性环境。在本市，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只有一类地方——解放前遗留下来的，用本地特有的青石岩构建的旧式防空洞或者地下工事。”
这个范围，比之前缩小了何止百倍。
李建国立刻让人在地图上将所有符合条件的地点用绿圈标记出来。瞬间，上百个红点消失了，只剩下不到二十个绿圈。
几乎是同一时间，水利专家组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找到了。那个声音，是‘TD-7型老式离心泵’独有的工作音。这种泵是五十年代苏联援建的型号，因为能耗高、噪音大，八十年代后就全面停产了。目前还在使用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李建国将这个型号大声报了出来。
一名技术警员立刻在市政设施数据库中进行检索。几秒钟后，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精光。
“队长，全市内，登记在册并且还在运行的‘TD-7型老式离心泵’，只有三台。”
他将三个地点投射到大屏幕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三个闪烁的光点上。
其中两个光点，与地图上的绿圈相隔甚远。
只有一个，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城西，废弃的第七纺织厂，地下防空洞泵房。”
信息，在这一刻，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苔藓，确定了环境。
水泵，确定了设备。
符号，确定了敌人。
三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如同三条奔涌的河流，最终汇入了一点。
“就是这里。”秦峰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李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他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冽的杀气。
“全体都有。”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整理装备，准备出发。我们的任务，不是解救人质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
“我们的任务，是从一群幽灵手上，把人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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