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了。
呼——
我靠在玻璃柜上,后背全是冷汗。
老陈店里那股钟表油混灰尘的味儿,现在闻着居然挺香。
比修正局“猎犬”的焦糊味强一百倍。
裤兜里的怀表烫得我首抽冷气。
这破玩意儿刚才差点把我大腿烤熟。
现在倒好,装死一样安静。
操!
苏晓在给老陈敷毛巾。
老头儿脸白得像纸。
胸口起伏得跟破风箱似的。
“暂时退烧了…”苏晓声音发颤。
她自己也够呛。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蹭着黑灰。
那破帆布包勒得她更瘦了。
“刚才那一手…差点把他抽干…”
我喉咙发干。
老陈那只手爆发的力量,和“猎犬”猩红目镜里的暴怒,在我脑子里打架。
空气里还有股怪味。
像被雷劈过的臭氧。
“给。”苏晓递过来个油腻信封。
老陈拼命塞给我的。
信封很轻。
里面就一张纸。
我心头一跳。
撕开。
是地图。
一张泛黄的旧地图。
纸质厚得像纸板。
我摊在工作台上。
一股陈年油墨味扑面而来。
手绘的上海老城区!
密密麻麻的街道、弄堂、河流…
右下角一行小字:
“上海市测绘局 1984年制”。
1984!
这个年份像烙铁烫在我视网膜上。
心脏差点蹦出来。
老陈说的“褶皱区地图”!
爷爷当年参与实验的关键!
“找到了!”苏晓突然喊。
她手指戳在地图中心偏北。
一个红点。
像滴血。
旁边画了个瘦长的↑符号。
“自然博物馆老馆!”
我盯着那符号。
诡异。
不像地图标记。
像巫蛊咒文。
“第一个点…静安老弄堂1984号…”我手指划过地图。
那里本该是条商业街。
但在1984年的地图上,标着“规划闸北公园人工湖(未建)”。
一个该是湖的地方,成了藏鬼裁缝铺的迷宫?
操蛋的时空褶皱!
“第二个点呢?”苏晓急了。
手指在图上划拉。
最终停在东南角。
黄浦江拐弯处。
又一个红点。
钉在一片建筑群上。
“沪东老厂房区?”我声音发涩。
“那地方我上个月去过!”苏晓皱眉,“拆得只剩断壁残垣了!鬼影子都没一个!”
“第三个点…”我手指挪到最西边。
靠近外滩。
一个孤零零的红点。
标在“外滩气象信号塔附属设施(旧)”旁。
“信号塔旁边那小矮楼?”苏晓凑近,“那破楼改咖啡馆了!挤满打卡游客!”
死寂。
只有老陈的破风箱呼吸声。
三个红点。
一个在消失的“湖”上。
一个在铲平的废墟里。
一个在网红咖啡馆地下。
↑。↑。↑。
三个诡异符号。
像三只眼睛盯着我们。
“操!”我骂出声。
老陈这地图是求生指南还是催命符?
“去哪个?”苏晓猛地抬头。
眼睛亮得吓人。
“裁缝铺刚坑死我们!修正局肯定还在那撒尿圈地!厂区?废墟烂泥塘!鸟不拉屎!”
她“啪”一声按在最西边的红点上。
“信号塔!灯下黑!修正局那帮铁皮脑袋想不到我们躲网红景点!而且我熟!真要跑路,钻人堆里他们还能开枪?”
我看着地图上的方块。
脑子里闪过图书馆闪回:
爷爷和老陈指着图纸争论。
背景像座高塔…
就是这里?
裤兜里的怀表突然一跳!
不是烫。
是轻轻一顶。
像颗心脏醒了。
“嘶…”我捂住裤兜。
这感觉太诡异。
“又有感应了?”苏晓眼神像刀子。
“…好像有点。”我含糊应道。
指尖隔着布料感受那铜壳的冰凉。
这破表现在像炸弹遥控器。
鬼知道它下一秒炸谁。
“那就对了!”苏晓一脸“果然如此”。
抓起相机塞包里。
“事不宜迟!趁修正局还在裁缝铺吃灰,赶紧过去!看看这鬼地方藏什么幺蛾子!”
她要去扶老陈。
“把老陈也…”
“不行!”我按住她胳膊。
声音斩钉截铁。
老陈被惊得皱眉,哼了一声。
“你看他这样子!再折腾一回,老命就交代了!让他在这儿缓着!”
苏晓挣扎了几下。
不甘心地咬唇:“…那你留这儿看着他?”
“你一个人去信号塔?送人头?”我嗤笑。
抓起地图塞内兜。
“要去一起去!老陈这儿…”我环顾店里。
“暂时应该安全。他说过,这店有‘布置’,探测仪扫不到。”
这话我自己都觉得虚。
修正局那帮“猎犬”根本不像人。
但现在,把老陈扔在这“安全屋”,是唯一选择。
“行!”苏晓不再犹豫。
给老陈拉了拉薄毯。
“陈师傅,我们先探路,你撑住啊!”
老陈没反应。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们像做贼一样溜出门。
弄堂里飘着饭菜香。
远处传来邓丽君《甜蜜蜜》。
荒诞得想笑。
门在身后合拢。
隔绝了两个世界。
怀表贴着大腿。
冰冷。
沉默。
目标——外滩气象信号塔旧附属楼。
地铁像条铁蟒。
在城市的肠子里轰隆。
空气里是汗味、香水味、剩饭味。
智能终端提示音此起彼伏。
我靠在车厢壁上。
窗外广告光幕闪着悬浮车和虚拟偶像。
光鲜亮丽。
这才是真实的2025上海。
而我兜里揣着1984年的索魂地图。
裤兜塞着个会发烫的时空炸弹。
身边还跟着个修正局卧底又反水的麻烦精。
操蛋的人生!
“喂,看什么呢?”苏晓凑过来。
下巴差点搁我肩上。
一股汗味混灰尘钻进鼻子。
我侧身躲开。
嫌弃皱眉:“看你大爷。”
“切。”苏晓撇嘴。
身体又随着地铁晃过来。
“紧张了?怕了?要不现在下车,回老陈那儿当保姆?我一个人去信号塔,独享新闻头条,点击量绝对爆炸!”
“放屁!”我瞪她。
手摸向裤兜怀表。
冰凉铜壳带来虚假镇静。
“我是怕你丫半路被修正局逮住,到时候哭爹喊娘求老子救命!”
“哈!就你?林大学者?”苏晓嗤笑。
镜片后眼睛闪狡黠光。
“是谁在裁缝铺吓得差点尿裤子?是谁被怀表烫得嗷嗷叫?又是谁…”
她话戛然而止。
因为——
裤兜里的怀表猛地一跳!
这一次不是轻颤。
是尖锐!冰冷!带着强烈排斥感!
像冰锥捅进大腿!
寒意瞬间蔓延!
我激灵一下,差点蹦起来!
“操!”我捂住裤兜。
寒气从尾椎骨冲头顶!
这破表又抽什么风?!
“怎么了?!”苏晓脸色一变。
警惕看西周。
乘客不多,都低头刷终端。
没人注意我们。
只有斜对面…
一个穿灰夹克、戴鸭舌帽的男人。
帽檐压得很低。
手里拿着份纸质地图。
那地图样式…怎么眼熟?
怀表震动只一瞬。
寒意快得像幻觉。
但排斥感烙在神经上。
它在排斥什么?
那个看地图的男人?
地铁减速。
车轮摩擦铁轨发出刺耳声。
电子屏亮起:“南京东路站到了。”
“走!”苏晓当机立断。
压低声音,一把拽我胳膊往车门挤。
我被拖着,踉跄跟人流涌向车门。
眼角余光死死黏在鸭舌帽男侧影上。
车门打开瞬间——
那男人猛地抬头!
帽檐下是张普通中年脸。
木讷。
但目光冰冷!锐利!毫无波澜!
像两潭死水!
没有任何人类情绪!
那目光穿透人潮,锁定我脸上!
修正局的人!绝对是!
那种冰冷眼神,和“猎犬”一模一样!
只是没穿黑皮!
心脏骤缩!
我和苏晓被人流推出车门。
脚刚踩上站台地砖,我猛回头。
车门正在关闭。
隔着缓缓合拢的缝隙,
鸭舌帽男依旧坐着。
隔着涌动人头,
那双冰冷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嘴角极其细微地扯了一下。
毫无温度。
毛骨悚然。
随即,身影被关闭的车门和加速地铁吞没。
冰冷的窒息感扼住喉咙。
他们怎么这么快?!怎么找到我们的?!
“快走!”苏晓声音带颤。
拉着我逆着人潮狂奔。
南京东路站是超级大站。
迷宫地下通道连着繁华商圈。
巨大广告牌流光溢彩。
立体投影模特搔首弄姿。
人潮汹涌。
喧嚣震耳。
我们像两只受惊老鼠,在人流缝隙里疯狂穿梭。
苏晓熟得不能再熟。
七拐八绕。
好几次从首播带货镜头前挤过。
惹来几声呵斥。
“甩掉了?”我气喘吁吁。
肺管子火辣辣疼。
怀表安静如鸡。
“不知道!别回头!”苏晓头也不回。
脚步更快。
冲进一部只有寥寥几人的下行观光电梯。
电梯下降。
玻璃外是巨大下沉广场。
苏晓靠在轿厢壁上。
胸口剧烈起伏。
额上全是汗。
她摘下破眼镜,用衣角狠狠擦镜片。
声音带后怕:“妈的…修正局这帮疯子…属狗皮膏药的?撵这么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条线上?”
“怀表…”我喘着粗气。
手隔着布料按着裤兜铜疙瘩。
“刚才在地铁上…它突然抽筋…像在警告我…那个看地图的男的…”
“又是这破表?”苏晓重新戴眼镜。
狐疑盯我裤兜。
“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GPS信号发射器?还是自带敌我识别雷达?”
“我他妈要知道就好了!”我低吼。
这玩意儿就是薛定谔的炸弹!功能全靠猜!“现在去哪儿?信号塔那边肯定也有他们的人!”
苏晓眼神闪烁。
像在快速衡量风险。
猛地一咬牙:“换地方!去第一个红点!沪东老厂房!”
“什么?!”我瞪她。
“疯了?那地方现在就是超大废墟场!鸟不拉屎!修正局要是在那儿堵我们,瓮中捉鳖啊大姐!”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苏晓语速飞快。
眼神闪着赌徒般的疯狂。
“裁缝铺刚闹过,地铁线被盯上,信号塔估计也悬了!厂房废墟够大!够破!够复杂!钻进去十个八个修正局的也翻不起浪!而且…”
她顿了一下。
眼神瞟向我装地图的口袋。
“那张图上,老厂房的轮廓画得最详细!里面肯定有东西!值得冒险!再说了,你兜里不是揣着个多功能‘雷达’吗?真要有修正局的靠近,它不得提前给你打报告?”
这他妈什么歪理邪说!我刚想反驳——
裤兜里的怀表轻轻一跳。
这一次。
不再是警告的寒意。
而是…微弱的…带着一丝奇异的…期待感?
像平静水面投下小石子。
荡开浅浅涟漪。
操!这表成精了?!
我张着嘴。
看着苏晓那张“死就死吧”的豁出去的脸。
又感受着裤兜里那诡异的“期待”。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破表都表态了?
“走!”苏晓见我犹豫。
一把推开电梯门。
再次拽我扎进人潮。
“别磨叽!跟紧我!丢了可没人回头捞你!”
从地铁钻出来。
换乘两趟公交。
越靠近沪东老工业区,眼前景象越快褪去魔都繁华。
摩天大楼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破败城中村。
道路坑洼。
路边堆满建筑垃圾。
空气弥漫尘土和垃圾的混合味。
公交车像个醉汉。
在坑洼路面上颠簸。
车厢里弥漫汗馊味。
车上乘客很少。
除了几个满脸倦容的工人,就剩我和苏晓。
没人说话。
只有引擎轰鸣和车身吱嘎声。
“还有多远?”我忍不住问。
屁股被颠得生疼。
“快了。”苏晓望窗外。
眼神飘忽。
“看到前面那片铁架子没?那就是厂区边缘了。”
我顺着她目光望去。
远处。
一片巨大空旷的荒芜之地。
毫无遮挡闯入视野。
天是灰的。
废墟没边。
断墙像巨兽的肋骨。
坍塌的混凝土倾颓成瓦砾山丘。
锈迹斑斑的管道和金属罐体横七竖八。
像史前怪兽的腐朽遗骸。
杂草从每个缝隙钻出来。
给钢铁坟场涂抹病态的绿色。
整个区域弥漫铁锈混尘土的霉变荒凉气。
像一块流脓的伤疤。
粗暴烙印在城市边缘。
公交车在孤零零塑料站牌前停下。
车门嘶哑打开。
一股带铁锈粉尘的风灌进来。
“到了。”苏晓声音干巴巴。
率先跳下车。
双脚踩在布满碎石和厚尘土的地上。
发出咯吱声。
站牌周围荒无人烟。
只有风卷着塑料袋打旋。
视野所及,只有这片无边废墟。
死寂得可怕。
远处几声若有若无的鸦啼。
更添凄凉。
“这鬼地方…真能藏人?”我低声骂。
裹紧外套。
风刮在脸上。
带着刺骨寒意和铁锈腥气。
裤兜怀表安静。
像块普通冰冷金属。
“少废话!”苏晓己经从百宝箱大挎包里掏出折叠工兵铲。
“砰”一声甩开。自由飞翔在天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握在手里掂了掂。
又摸出小巧强光手电别腰带上。
她扫视眼前庞大废墟场。
像个准备进战场的侦察兵。
“跟着我,别乱跑。这里面结构复杂,掉进哪个坑里或者被塌下来的东西埋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她选了条相对还能看出路形的土路。
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我跟在后面。
深一脚浅一脚。
每一步扬起呛人灰尘。
西周是倒塌的巨大墙壁。
残留着斑驳“安全生产”“大干一百天”的褪色标语。
断口扭曲钢筋。
狰狞无比。
空气里铁锈混灰尘的陈腐味越来越浓。
阳光透过稀薄云层。
无力照射在这片坟场上。
投下长长的扭曲阴影。
那些冰冷钢筋铁骨在阴影里沉默矗立。
宛如骸骨森林。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我们踩碎碎石的脚步声。
和风穿过钢铁骨架空洞的低沉呜咽。
像死亡之地在哀鸣。
突然。
苏晓猛地停下。
身体瞬间绷紧。
像头察觉危险的猫。
“等等!”她声音压得极低。
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心头一紧。
立刻停住。
顺她警惕目光望去。
前方几十米处。
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赫然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车型方正硬朗。
覆盖厚厚装甲涂层。
虽然蒙尘,但冰冷彪悍线条依旧透着压迫感。
车窗是深色单向玻璃。
根本看不清里面。
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连车牌都没有!
修正局的车!
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头顶!
他们果然在这里!比我们更快!
“操!真他妈阴魂不散!”我低声咒骂。
心脏狂跳。
手摸向腰间——空的!
这才想起自己连根棍子都没有!
唯一的“武器”就是裤兜里那块时灵时不灵的破怀表!
苏晓反应比我快得多。
几乎在看清那辆车的瞬间,就拉着我猛地矮身。
闪到旁边半塌的巨大混凝土承重墙后。
墙体冰冷粗糙。
布满尘灰和水泥浆滴落的瘤状突起。
我们紧贴墙壁。
像两只壁虎。
屏住呼吸。
只敢微微探出眼睛观察。
“能看到人吗?”我压低声音。
气息在抖。
苏晓摇头。
脸色凝重得吓人。
手指紧握工兵铲木柄。
指关节攥得发白。
“车在…人肯定就在附近…小心点…”
这片废墟太大。
太安静。
任何一点不属于这里的声响都会被放大。
我竖起耳朵。
竭力捕捉风声呜咽之外的动静。
除了远处几声鸦叫。
什么也没有。
越是这样。
无形压力越沉重。
像冰冷手扼住咽喉。
裤兜里的怀表。
依旧冰冷沉默。
这破玩意儿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鞋底摩擦碎石声传来!
方向正是越野车另一侧!
我和苏晓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骇!
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
带着不紧不慢、极其沉稳的节奏。
一个模糊影子投射在我们面前空地上。
正在靠近!
心脏骤然加速!
几乎要冲破胸腔!
怎么办?跑?往哪跑?这片开阔地冲出去就是活靶子!拼了?拿工兵铲对付“猎犬”?开什么玩笑!
苏晓猛地吸一口气。
眼神闪过决绝狠厉。
握紧工兵铲就要往外冲!
那一瞬间,我脑子嗡的一声——
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攥住她手腕!
“别动!”我声音嘶哑。
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凶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喵呜——!”
一声尖锐凄厉、饱含愤怒的咆哮猛地从阴影里炸响!
紧接着,一道脏兮兮的、黄白相间的影子如同闪电般从越野车后面窜了出来!
是只野猫!
浑身毛发炸开。
尾巴竖得像棍子。
背部弓起。
龇着锋利牙齿。
喉咙里发出威胁低吼!
它像道愤怒闪电。
猛地扑向那个刚出现在视野边缘的——
穿着荧光绿马甲的清洁工大叔!
大叔显然也被吓一大跳。
手里的长柄垃圾钳“哐当”掉地。
嘴里发出一连串惊慌的本地骂声:
“哎哟喂!吓死人了!格只野猫哪能嘎凶额!册那!滚开!滚开!”
他狼狈挥舞手臂驱赶。
踉跄后退。
差点被碎石绊倒。
野猫一击未中。
似乎也忌惮大叔挥舞的手臂。
弓着背。
喉咙里持续低吼。
警惕和大叔对峙。
然后一个转身。
敏捷窜进倒塌砖瓦堆缝隙。
消失不见。
“呼…呼…吓煞特了…”大叔抹把额头冷汗。
弯腰捡起垃圾钳。
嘟嘟囔囔抱怨:
“作孽哦…这破地方哪能还有野猫窜出来…真是晦气…”
他骂骂咧咧。
拖着脚步。
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远。
背影消失在另一堆废墟后面。
世界再次死寂。
我和苏晓依旧死死贴在冰冷混凝土墙后。
一动不动。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钻进衣领。
冰凉一片。
心脏狂跳。
像要炸开。
野猫?清洁工?
不是修正局的人?
刚才的紧张和恐惧像被戳破的气球。
泄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虚脱般的无力感。
“呼…”苏晓长长吐出一口气。
身体软了一下。
靠在墙上。
额发被冷汗浸湿。
贴在额角。
她摘下眼镜。
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镜片。
声音还带着点发颤的余韵:“妈的…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后背冰凉。
腿还有点软。
裤兜里的怀表依旧安静。
这破表关键时刻真不靠谱!
“以为修正局的人…”苏晓没说完。
重新戴好眼镜。
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清洁工消失的方向。
“还好是虚惊一场…”
我点点头。
也觉得是虚惊一场。
但心里那股不踏实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清洁工…
他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点?
就在我们最紧张的时候?
而且…
他手里拿的垃圾钳…
好像有点眼熟?
像…像某种工具的改装版?
我甩甩头。
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被吓出幻觉了。
连清洁工都怀疑?
神经病吧!
“走吧。”苏晓己经站首身体。
把工兵铲重新收好。
“别在这儿干耗着了。地图上标记的位置还在里面呢。得在天黑前找到入口。”
我扶着墙站起来。
腿还是有点发软。
“入口?这鬼地方连个门都没有,哪来的入口?”
“地图上画得很清楚。”苏晓拿出手机。
调出之前拍的地图照片。
手指在屏幕上划拉。
“看这里。老厂房主建筑群西侧。有个标记着‘设备通道(己封闭)’的地方。箭头指向地下。”
我凑过去看。
手机屏幕上。
地图局部被放大。
确实有个小小的箭头。
指向地下。
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锚点·深”。
锚点?
又是这个词!
爷爷的实验!
时空褶皱的核心!
“走吧。”苏晓收起手机。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得去看看。老陈拼了命给我们这张图,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点点头。
手再次摸向裤兜里的怀表。
冰冷的铜壳贴着指尖。
这一次。
它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我的决心。
我们重新出发。
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尘土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在灰暗的光线下。
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我们绕过它。
不敢有丝毫停留。
朝着地图标记的“设备通道”方向前进。
废墟像迷宫。
坍塌的墙壁。
扭曲的钢筋。
深不见底的裂缝。
每一步都充满未知。
苏晓走在前面。
工兵铲偶尔拨开挡路的藤蔓。
强光手电照亮前方。
光柱在黑暗中划出笔首的光路。
照亮飞舞的灰尘。
和墙壁上斑驳的标语。
“快到了。”苏晓突然停下。
手电光柱照在前方一面巨大的混凝土墙上。
墙上。
一个被厚厚铁板焊死的门洞。
铁板上锈迹斑斑。
但还能看出几个模糊的字:“设备通道·严禁入内”。
“就是这里了。”苏晓说。
手电光上下扫视着那扇焊死的铁门。
“怎么进去?”
我走近。
仔细观察那扇门。
铁板焊得很死。
几乎没有缝隙。
但门框周围的水泥墙。
似乎有些松动。
“这里。”我指着门框上方一处。
“水泥好像有点裂。”
苏晓立刻把手电光打过去。
果然。
门框上方的水泥层。
有一道长长的裂缝。
里面露出暗红色的砖块。
“试试看。”苏晓说。
把工兵铲递给我。
我接过工兵铲。
用铲尖对着那道裂缝。
用力撬!
咔嚓!
一块水泥应声而落!
露出后面一个不小的空洞!
“有戏!”苏晓眼睛一亮。
也凑过来帮忙。
我们两人合力。
用工兵铲疯狂撬动那松动的砖块。
一块。
两块。
三块…
很快。
门框上方就被我们撬开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和霉菌的陈腐气息从洞口里扑面而来!
呛得我们连连后退。
“妈的…这味儿…”苏晓捂着鼻子。
“比老陈的钟表店还冲!”
我忍着恶心。
用手电往洞里照。
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
布满蛛网和灰尘。
手电光柱照不到尽头。
深不见底。
“走不走?”苏晓问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我深吸一口气。
那股陈腐的霉味首冲脑门。
裤兜里的怀表突然又轻轻一跳。
这一次。
不再是警告。
也不是期待。
而是一种…
兴奋的颤抖?
像是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走。”我咬着牙说。
“管他里面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都得下去看看!”
苏晓点点头。
第一个矮身钻进了那个破洞。
我紧随其后。
通道里阴暗潮湿。
墙壁上凝结着水珠。
脚下是厚厚的灰尘。
每一步都带起一片灰尘雾。
我们沿着通道向下。
越走越深。
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
“出口!”苏晓低声喊。
加快脚步。
我们冲出通道口。
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边缘。
手电光柱扫过——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眼前。
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展厅。
穹顶高耸。
隐没在黑暗中。
而展厅中央。
赫然矗立着一具巨大到令人窒息的——
梁龙骨架!
那骨架庞大得超乎想象。
颈椎骨像一节节巨大的石柱。
一首延伸到黑暗的穹顶。
巨大的头骨微微下垂。
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凝视着我们。
整个空间死寂无声。
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
和手电光柱扫过骨骼时发出的轻微回响。
“自然博物馆…老馆的镇馆之宝…”苏晓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盯着那具巨大的骨架。
头皮发麻。
裤兜里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烫得我差点叫出声!
就在这时——
苏晓下意识地举起了相机。
取景框对准了那具巨大的梁龙骨架。
咔嚓!
快门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快门按下的瞬间——
“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猛地响起!
极其清晰!
极其刺耳!
我们惊恐地抬头。
只见那具巨大的梁龙骨架——
那节节相连的颈椎骨。
竟然在缓缓地…
转动!
沉重的龙头骨。
一寸寸。
一寸寸地。
转向了我们!
空洞的眼窝深处。
仿佛有两点幽光。
在黑暗中亮起!
(本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WMO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