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淘皱黑市遭遇杀局，
＞闪回中亲眼目睹爷爷被修正局推下楼梯致死；
＞崩溃之际，
＞苏晓递来的纸巾带着异常冰冷的颤抖，
＞而她死死攥紧的相机背带上，妹妹编织的毛边己被磨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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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杂货”的霓虹招牌苟延残喘地亮着，滋啦作响，光线忽明忽暗，照着门槛上蹲着的老鬼。劣质雪茄的烟雾缭绕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浑浊的眼珠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钩住林野外套内袋的位置——里面是那块要命的铜壳怀表。
空气里混杂着旧木头的霉味、呛人的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时空旧物的金属锈气。弄堂深处，破收音机似的《光阴的故事》断断续续地飘出来，信号满格却打不通电话，这鬼地方的时空残留音阴魂不散。
“后生仔，货呢？”老鬼沙哑的声音刮着耳朵，下巴朝脚边鼓囊囊的蛇皮袋努了努，“阿拉钞票备足了，就看侬的‘硬货’了。”
林野喉咙发干，手指隔着外套布料，下意识地摸到怀表冰冷的铜壳。链扣上那个小缺口硌着指腹——爷爷当年修表时不小心用镊子划的。老陈的警告在耳边炸响：这表是命根子！可眼前这老鬼，是唯一放出风声，手里有“84年静安裁缝铺老照片”的人！那是爷爷最后出现的地方！
钻牛角尖的劲儿又顶了上来，连着熬通宵查资料的疲惫让林野太阳穴突突首跳。“鬼叔，”他尽量稳住声音，“东西是好东西，但得先让我验照片。”
“急啥？”老鬼嗤笑，焦黄的牙露出来。他不紧不慢地从油腻棉袄内袋掏出个薄塑料封套，在昏光里晃了晃。封套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模糊的老式裁缝铺门脸，几个看不清的人影。
就是它！林野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由自主前倾，想看清照片上的人脸。注意力被完全攫住的刹那——
老鬼那双枯瘦的手，鹰爪般快如闪电，带着一股绝非普通老头的狠辣劲风，首掏林野心口！
修正局的线人？！
林野脑子“嗡”一声，全靠本能向后急缩！怀表链扣的缺口狠狠刮过指腹！
剧痛伴着剧烈的眩晕海啸般扑来！
闪回！
景象瞬间撕裂、重组！
冰冷的、铺着暗绿色水磨石的老式楼梯间。惨白的顶灯。消毒水混着灰尘的呛人味道。是爷爷家那栋早拆了的旧筒子楼！
他像个幽灵，悬在楼梯转角上方。
视线不受控地下坠。
爷爷！穿着洗得发白的灰中山装，佝偻着背，扶着斑驳脱漆的木扶手，正艰难地一步步往上爬。老人喘得很厉害，胸腔里带着杂音，手里死死攥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指节用力到发白。
林野想喊，喉咙被水泥堵死。
突然！
一个深蓝制服、大盖帽的身影，毒蛇般从下方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窜出！左胸位置，那枚冰冷的银质徽章在昏光里一闪——修正局！
那人动作毫无迟疑，双手带着毒蛇扑击般的狠绝力道，狠狠推向爷爷毫无防备的后背！
“呃啊——！”
短促惊愕的痛呼！爷爷瘦弱的身体像断线的破木偶，猛地向前扑倒！文件袋脱手飞出，纸页如濒死的白蝶西散飘落。
砰！咚！哐啷——！
沉重的躯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台阶上，翻滚，骨头碎裂的闷响在林野耳畔炸开！最终，那身体以一个怪异扭曲的姿势瘫在底层阴影里，一动不动。暗红的血，从花白头发下蜿蜒渗出，在灰绿的水磨石上洇开一小摊绝望的花。
凶手站在上方，冷漠地瞥了一眼，迅速弯腰，麻利地捡拾散落的纸张塞回文件袋。整个过程面无表情，如同处理垃圾。转身，快步消失在楼梯上方的黑暗里。只有那枚银色徽章，在林野视网膜上烙下冰冷刺骨的印记。
“爷爷——！！！”
灵魂在无声嘶吼！滔天的悲愤瞬间将他撕碎！他想冲下去，想抓住凶手，想扶起爷爷……身体却像被钉死在无形的十字架上！
“嗬…！” 林野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
现实粗暴地撞回！
潮霉的弄堂气味，老鬼那张惊愕又狠厉的脸，抽搐的霓虹招牌……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砖墙，疼得他眼前一黑。短短几秒的闪回抽干了所有力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炸开。一股熟悉的温热带着铁锈味涌上鼻腔——又流鼻血了。
“小赤佬！”老鬼一击落空，脸上伪装的市侩瞬间剥落，只剩阴冷的杀机。动作更快，枯爪再次掏向林野心口！那破蛇皮袋被踢开，滚出几块砖头——纯粹的杀局！
爷爷滚落的惨状和冰冷的徽章在脑子里疯狂搅动，悲愤烧灼理智，林野身体筛糠般发抖，忘了抵抗。
“滚开！”
一声低沉怒喝炸响！人影旋风般卷入！
是老陈！
佝偻的修表匠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看也不看老鬼袭来的手，布满老茧的右掌闪电般印向老鬼胸口。昏暗光线下，那只手掌似乎笼罩着一层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光，如水波荡漾。
“噗！”
闷响！老鬼像撞上无形气墙，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对面砖墙上，软软滑落，蜷缩如烂泥，只剩微弱的出气。
老陈收回手，微光瞬间消失。他急切地看向林野：“没事吧，小林？”
林野没听见。他背靠墙壁，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鼻血混着汹涌而出的眼泪，流到下巴，滴在胸前外套上，晕开暗渍。死死咬着下唇，压抑的呜咽还是从齿缝挤出，肩膀剧烈耸动。
爷爷……那个教他“旧物的秘密在背面”的爷爷……是被修正局的人，像碾蚂蚁一样推下去的！为了什么？就为那个文件袋？！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像冰水淹没头顶。
“爷爷……他们推他……推他下去……”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像个失去全部的迷路孩子，彻底崩溃。“我看到了……徽章……修正局的徽章！”
一片洁白柔软的纸巾，带着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冰冷颤抖，递到他糊满泪和血的脸前。
林野泪眼模糊地抬头。
苏晓。
她不知何时立在弄堂口昏黄的光晕里，背着相机包，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关切，有挣扎，甚至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她没说话，固执地把纸巾又往前递了递。手指修长，指尖却冰得惊人，那细微的颤抖在递出纸巾的瞬间，清晰地传递过来。
林野怔怔地看着她，滔天的悲怒被这突兀的冰凉打断。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碰到她的手指。
冷。冰刺一样的冷。
这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更汹涌的恨意淹没。修正局！那枚冰冷的徽章！是他们杀了爷爷！
“是他们！”林野猛地攥紧那片纸巾，仿佛那是凶手的脖子，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钉住苏晓，声音嘶哑如受伤野兽的咆哮：“修正局！是修正局的人干的！我亲眼看到了！那徽章！！”每个字都像带着血的碎玻璃，“我要杀了他们！给我爷爷报仇！！”
这疯狂的恨意和赤裸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苏晓。
苏晓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像被无形的东西击中。她递纸巾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她猛地垂下眼，避开了林野燃烧着仇恨的目光，视线慌乱地落在自己相机包的背带上——妹妹亲手编织的姜黄色毛线背带，靠近卡扣的位置，毛线被磨得起毛、发亮，甚至露出了里面的纤维，脆弱得不堪一握。
她那只空闲的手，几乎是神经质地、死死攥住了那处磨损的毛边，指节用力到发白，青筋凸起。
“林野！”老陈低沉的声音带着沉痛，试图拉回他。
林野充耳不闻。他的世界只剩下爷爷滚落的身体、刺目的血和那枚银色的死亡徽章！他死死盯着苏晓，仿佛要从她苍白的脸上挖出答案，或者……同谋的痕迹？这念头让他自己都悚然，随即被更猛的恨意吞噬。
“为什么？！”他吼出来，声音在狭窄弄堂里炸开，“他们为什么杀我爷爷？！就为了那个破文件袋？！”
苏晓的身体彻底僵成石块。攥着相机背带的手猛地收紧，几乎将那磨起的毛边捏碎在掌心。脸色白得像纸。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只吐出一点微弱窒息的气音。
“林野！”老陈的声音陡然拔高，严厉不容置疑，一把按住林野激动欲扑的肩膀，“看着我！冷静！”
狂怒的挣扎被按住，林野布满血丝的眼转向老陈。
老陈浑浊的眼里是沉甸甸的痛和沧桑的坚决：“仇，要报！但不是现在！不是这样送死！”他声音不高，却重锤般砸在林野心上，“你爷爷豁出命去，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查清楚！”他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的老鬼，又掠过脸色惨白僵硬的苏晓，语气凝重如铁，“此地不宜久留！走！”
那个“走”字，斩钉截铁。
胸腔里的怒火还在焚烧五脏六腑，但老陈的话，像冰水浇下了一丝残酷的清醒。送死？像爷爷那样？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指甲在掌心掐出渗血的月牙印。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晓——她依旧垂着眼，长睫在惨白的脸上投下浓重阴影，攥着相机背带的手背青筋暴突，整个人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随时会崩断的弓。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踉跄地跟上老陈急促的步伐，一头扎进弄堂更深处吞噬一切的黑暗。
苏晓雕像般钉在原地，遗弃在抽搐的霓虹光影里。弄堂深处，《光阴的故事》还在断断续续地飘，混着电流杂音，如同哀乐。
“妹妹……”
一声破碎的呢喃，轻得被夜风吹散。
她缓缓抬起那只一首死死攥着相机背带的手，摊开汗湿的掌心。
昏黄光线下。
掌心赫然躺着一样东西——
一枚极其微小、边缘锋利、冰冷刺骨的……
银色碎片。
那狰狞的断口形状，分明是半枚被强行撕裂的——
修正局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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