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八分。
忙碌了一天的陈铭宇先生准备进入梦乡。
他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美滋滋地躺进蓬松的被窝,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陈铭宇猛然抬头,看向不断震动的手机,发誓要把这个半夜打电话过来的瘪三臭骂一顿。
然后他便看见了孟宴臣的名字。
“......”
陈铭宇深呼吸两下,这才勉强扬起一个笑容按下接听:“喂,孟总。”
孟宴臣的声音带着疲惫后的沙哑:“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吧。”
陈铭宇无声地冷笑了一下,热情道:“没有孟总,有什...”
不等他说完,孟宴臣打断道:“我回来了,在哪家医院?”
很好,合着开头那句就是客套一下是吧。
不愧是他们孟总,有点礼貌,但不多。
陈铭宇咬着牙道:“孟总,您的意思是?”
“阮凌君,”孟宴臣没有废话,单刀首入:“在哪家医院?”
陈铭宇这才如梦初醒:“哦,您说阮小姐,”他说:“阮小姐没有去医院啊。”
孟宴臣微微一怔。
就听陈铭宇解释道:“阮小姐突发高烧,意识不清,原本我们是打算送她去医院的。但阮小姐坚决不肯去...”
陈铭宇想起阮凌君那个样子,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看起来那么纤细的一个女人,因为高热都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在听见他们说要送她去医院的瞬间就揪住了陈铭宇的领子。
她双眼潮红,浑身疼痛,却坚定地扯着陈铭宇的衣领,一遍遍重复着:“不去..不去医院,不去。”
手劲真大,差点给他勒死。
陈铭宇后怕似地拍了拍胸口道:“后来,剧院的人联系了阮小姐的家人,她母亲赶来将她接回去了。”
“所以阮小姐现在应该在她父母家里。”
夜里更深露重,水汽打湿了孟宴臣的大衣,让步伐也变得沉重,在经历二十西小时,百公里的奔波之后,他终于疲惫地回到了家。
摆在802室门口的水培南天竹,因为走廊尽头的小窗未关,被秋风吹落了一地叶子。
那是阮凌君放在那里的。
阮凌君说,这里的装潢太冷清了,大理石地板上都只能折射出自己的影子。
像模板化的电视剧取景基地,不像个家。
毕竟是公共区域,她来征求他这个邻居的意见,企图说服他:“放一盆植物在这里,只要一出电梯,就能看见它在等你回家呢。”
她学着小树说话:“欢迎回家呀,孟宴臣。”
她不过才两天不在。
连树都失去了生命力。
孟宴臣挂断同陈铭宇的电话,疲惫地倒进沙发里。
他发给阮凌君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她似乎真的病得很厉害,再结合陈铭宇刚刚说的话...
“PTSD吗?”
他喃喃自语道。
他点开手机社媒,在搜索栏里输入“阮凌君”。
页面先跳转到了近期热点,一条非常标准的艺人妆造九宫格微博。
那是孟宴臣十分眼熟的一套造型。
慈善晚宴那天,她穿着这套金线流苏的高定礼服缓缓入场,奢华而优雅,美得像二十世纪的黑白默片中,突兀地出现了色彩,不费吹灰之力地夺人眼球。
孟宴臣盯着那张她坐在化妆镜前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只男人的袖子,露出半截精瘦腕骨和价值不菲的名表。
他眯了眯眼睛,看见热评第一条某位热心观众热情发声:
【大家看角落那只表!是万国的新款!谁是万国中华区代言人我不说!】
配以一个【你懂得】的表情包。
万国的代言人。
秦铮...
孟宴臣呢喃出这个名字,他眼尾轻轻下垂,眼神也跟着暗了几分,当即便给刚刚重新进入梦乡的陈铭宇打去电话,这次连客套话都省略了,上来便道:
“明早十点前,帮我把上次去港城拍回来的那几块茶饼拿来。”
顿了顿,在对方还没能清醒地回应时,又补充道:
“辛苦了,给你算双倍加班费。”
说完,他挂断电话,坐在满窗霓虹夜色前,给阮凌君发去了奄奄一息的南天竹照片:
“你的树见不到你,就快死了。”
所以,快点好起来。
孟宴臣端坐在落地窗前,漆黑的夜晚成了最佳底色,令玻璃映出他的面容和身影,与整座城市的倒影糅杂在一起。
当太阳沉入地平线,光便落在了地上,将高楼与路灯点亮。夜色似水,城市在水面下颠倒,像天地倒转过来,连同他的影子,沉入一个女孩的梦里。
梦里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也远没有现在那么不苟言笑。
他怀里抱着一只橘色的幼猫,席地坐在临时医院住院部的台阶前,浑然不在意手工定制的西装沾上了灰尘,也不在意来来往往的嘈杂人群,只伸长了手指去逗怀里的猫。
夏日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身上,明亮的光点亮了小猫的眼睛。
阮凌君扶着栏杆,艰难地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二十岁的孟宴臣转过头来看她,她却下意识挪开了眼。
她那时刚刚十八岁,不吃不喝连续六天,人又瘦又小,脸上还贴着巴掌大的纱布,实在很难为情叫人看见。
尤其还是这样英俊的男人。
孟宴臣的眼神中没有同情,也没有嫌弃,他看了看阮凌君,只是平淡地问:“多大了?”
阮凌君一怔,嘴比脑子还快,下意识地回答他:“十八岁。”
孟宴臣便笑了笑,只是眼中瞧不见笑意,甚至泛着不易察觉的苦涩:“比我妹妹还小。”
阮凌君看着他,壮起胆子问:“你是来找你妹妹的吗?找到了吗?”
孟宴臣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轻轻托起那只瘦骨嶙峋的橘猫,不由分说地放在了她的怀里。
猫咪温热的脑袋抵在她的怀中,十分自来熟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毛茸茸的触感令她炸起鸡皮疙瘩,阮凌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看孟宴臣。
他己经站起身来,因为背着光,面容都看不清晰,却清楚地说道:
“我没法养它,能交给你照顾吗?”
阮凌君一怔,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
她自己己经这样了,怎么照顾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呢?她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以至于慌不择路地用了最啼笑皆非的理由:
“你的猫你应该自己养,凭什么要我出钱出力?”
她话音落地,便见孟宴臣露出了自见面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像是觉得她的回答太过牵强,但又实在可爱,于是带着轻轻的叹息,伸手覆上了她的脑袋:“说的有道理。”
他说:“那就算我寄养在你这里,至于费用...”
“我叫孟宴臣,燕城人,等你长大了——”
“记得要来找我讨回来。”
阮凌君倏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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