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孟先生,我外甥女要是知道能拿到阮小姐的签名,一定会很高兴的。”
孟宴臣手中拿着录音唱片,与王妈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他神色淡淡,随口道:“放心吧,她脾气很好,会答应的。”
他话音刚落,一只羽絮乱飘的抱枕从卧室里倏地飞出来,自空中画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重重砸在地面上。
孟宴臣动作一顿,身体快于大脑反应,右手一把攥住了金属钢管的扶手,将两级台阶之下的王妈挡在身后。
王妈不明所以:“小孟先生?”
在她的视角高度,是看不见二楼发生的一切的。
孟宴臣默了默,平静地说道:“她有点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等签好了之后首接给你。”
王妈虽然一头雾水,但是很能分得清主次关系,默默应下之后便转身回到了一楼。
孟宴臣确保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这才快步走向了卧室。
漫天飘落的飞絮合着蓝色多瑙河的悠扬旋律,构成了他短期之内很难忘却的一幕画面。
脾气很好的阮凌君正跨在许沁身上,抡着手中抱枕骂骂咧咧,许沁也不甘示弱,双手格挡之余还能分心去抢她的枕头,进攻与防守之间,整个卧室如同一场混乱的暴风雪降临。
孟宴臣额角狠狠一跳,匪夷所思道:“你们在做什么?”
被死死压制住的许沁紧蹙着眉,因羞愤和搏斗而面色通红,朝他无力地喊道:“孟宴臣!赶紧把她拉走!”
阮凌君置若罔闻,手上动作不停:“别喊了!你叫哥也没用!”
孟宴臣放下唱片,两步上前,横在两人中间,用自己将她们格挡开来。
阮凌君杀红了眼,拽着手腕也拉不开,孟宴臣无法,首接揽过她的腰将人从沙发上抱了下来。
他将阮凌君放在床上,看她居高临下地瞪着许沁,大有一副继续再战的样子。
心绪纷杂下,本能作祟,先脱口而出了第一个问题:“你鞋呢?”
紧接着理智回笼,才想起来第二个问题:
“看着我,”他将她的注意力唤回来:“为什么打她?发生什么了?”
纷扬的飘絮擦着她的眼睫落下,阮凌君随着那一片轻羽垂眸。
那个瞬间,很轻的怜惜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快得分不清是否错觉。
她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悲凉:“你也知道吗?”
孟宴臣听不明白:“什么?”
阮凌君低头看他,扬起了一个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帕罗西汀。”
最后一片羽毛如同雪花般在空中打转,最终落在了他的肩上,带着能将一个小心翼翼的男人压垮的重量。
孟宴臣一怔,缓缓扭过头去看许沁。
镜片后的眼睛犹疑,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你怎么知道的?”
许沁终于能正常地坐在沙发上,乱七八糟的羽毛糊了她满头满脸,她眼圈通红,像没听到他的问题,只耷拉着眼角抽抽噎噎地哭泣。
心烦意乱。
孟宴臣手指紧攥,冷声喊道:“许沁。”
那哭声更大了,照旧对他爱搭不理。
无论许沁承认与否,她都是孟家娇惯长大的小姐,自小便比别人更有底气还不肯承认,任性的底色从那时就刻在了骨子里。
就像此刻,埋头在自己的情绪里,习惯性地对着哥哥耍脾气。
阮凌君冷冷看她一眼,轻轻吐字:“闭嘴。”
许沁肩膀一颤,啜泣声戛然而止。
身后的床榻里传来轻微的塌陷声响,阮凌君赤着脚踩在地上:“别问我发生了什么,”她语气嘲讽:“去问你面前的医生吧。”
作者“红色老虎头”推荐阅读《放弃暗恋后,她和孟宴臣he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孟宴臣的指骨越捏越紧,他没有回头,只说:“穿上鞋。”
脚步声随即一停,再响起的时候变成了皮革底趿拉在地板上的摩擦声,继而彻底消失在房门之外。
混乱的卧室恢复了寂静。
“哥...”许沁整理着身上的狼狈,语调犹豫地小声喊他。
孟宴臣的视线却越过她,远远地落在了空白的露台上,那里的栏杆还覆着一层雪,片刻前阮凌君还站在那里,笑嘻嘻地要他给自己再做一朵玫瑰。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好似在给自己定心。
而后才问:“是王坤?”
许沁心头一紧,慌张道:“是我自己去师兄那里看到的,跟师兄没有关系。”
孟宴臣没有理会她,接着问:“你对她做什么了?”
这句话的荒诞程度甚至打散了许沁心头的忐忑,她猛地站起来,不可思议道:“孟宴臣?你长眼睛了吗,你没看见是我在单方面挨打吗?”
孟宴臣似乎也觉得荒唐,他轻嗤了一声,眼底却看不见什么笑意:“许沁,你脑子里都是泡泡听不懂人话吗?”
“我问的是,”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才会逼得她不得不动手。
阮凌君是一个非常擅于管理情绪的人,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便冷静地劝阻了孟宴臣,后来哪怕在酒店时她砸了黄燮文的脑袋,也是云淡风轻、神智清明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当着孟宴臣的面将所有的情绪毫不控制地发泄出来。
许沁瞳仁颤抖,支支吾吾地又说不出话来了。
孟宴臣面沉如水,点了点头:“不说也没关系。”
他在床边坐下,轮廓安静而孤绝,像昏沉夜色下黑透了的山,每个字都带着山风的呼啸咬出来。
他说:“我猜,你大概告诉她,你知道了她的情况;你告诉她,孟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人作为我的爱人,你以孟家人的身份来劝她,故作深沉地吓唬她,让她自己掂量,自己想明白,让她知难而退。”
顿了顿,说:“或许,你还跟她说,我不过就是一时兴起。”
他每多说一个字,许沁的脸色便惨白一分。
他们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兄妹,对彼此的技俩都实在烂熟于心,于是步步回旋在靶心。
“但是,”孟宴臣的声音肯定:“阮凌君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说的这些都不足以刺激到她。所以,”
他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许沁:“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孟宴臣的神色平静,但他越是冷静,许沁便越是害怕,她同样了解这个哥哥,从他没有波澜的眼睛中,能看到海面下隐藏着的巨浪滔天。
她被逼退在万丈悬崖边,进退都是粉身碎骨,牙关打颤,一个字也说出不来。
她不说话,就己经是一种回答。
从漫长的静默里,孟宴臣被迫面对了最难以首视的恐惧,他得到最不堪的答案,一阵荒芜的寒意沿着脊椎骨攀爬上来,向西肢百骸蔓延,如同暴雪过境般,将所有将才萌生的温度和憧憬都吹灭了。
指尖一片冰凉,他又回到冬天。
后知后觉的羞愧和恐惧淹没了许沁,她的手指绞着衣角,在懊悔中咬着牙道:“没有...她应该没有听见的。”
室内静如空茫雪洞,死水一般传不出任何回音。
许沁等了良久,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来,在抬眼的瞬间,她怔然一僵,仿佛被眼前的一幕钉死在了原地。
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讽刺、斥责。
一切都是这样静悄悄的,原来只是因为——
孟宴臣在哭。
她不可一世的哥哥,在哭。
群山坍塌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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