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点淡金色的碎屑,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散发着与苏晚血脉相连的温暖波动。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十年前那个生日宴的夜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林薇薇那怯生生捧着画框的模样,那看似真诚的祝福……原来,所有的阴谋,从那一刻起就己经悄然启动。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后怕,瞬间席卷了苏晚的西肢百骸。她竟然将窃取自己气运、几乎致自己于死地的媒介,当做友谊的象征,在身边放了整整一年!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手段!
她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聚焦在指尖那点星辉般的碎屑上。
这是意外的收获,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她的气运虽然被窃取、禁锢,但显然并非完全死寂,仍在挣扎,仍在试图回归本源。
这碎屑,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她反击的第一件武器!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碎屑转移到一张干净的白纸上,然后将其对折,贴身收好。这东西太过微弱,不能随意浪费,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首要任务,是验证这碎屑的用途,以及……尝试与那被禁锢的主体建立更深的联系。
她盘膝坐在床上,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胸口那张包裹着碎屑的纸上。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流被缓缓调动,如同最轻柔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一点淡金色的光芒。
一种奇妙的共鸣感瞬间传来。
仿佛迷途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那碎屑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的波动变得活跃而雀跃。同时,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隔壁画室的方向,那被深紫色绒布覆盖的画框内,一股更强的、同源的力量也产生了微弱的悸动,像是在回应!
有效!
苏晚心中一阵激动。她尝试着用意念引导那碎屑的能量,如同引导一丝微小的火苗。
她首先尝试的是“净化”。
她将这股温暖的能量缓缓导向自己体内那些因为昨晚反噬而残留的、细微的阴寒气息。淡金色的光芒所过之处,那些阴冷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消融瓦解,经脉中传来一阵舒畅感。
果然!她的本源气运,对那种阴邪能量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
接着,她尝试“滋养”。
她引导着那微乎其微的能量,流过自己受损的经脉和内腑。效果虽然微弱,但确实能加速伤势的愈合,甚至让她那缕气流都似乎凝实了少许。这比她单纯靠自己修炼恢复,效率高了不止一筹!
这还仅仅是一点逸散的碎屑!如果她能收回全部被窃取的气运……
苏晚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必须尽快拿回那个画框!
但画室有那个诡异的立柜守护,林薇薇现在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强行夺取几乎不可能。她需要计划,一个能调虎离山,或者能让林薇薇主动交出画框的计划。
她的目光,落在了被苏辰放在房间茶几上的那个画筒上。
《春山云起图》……或许,它可以成为一块很好的敲门砖。
接下来的两天,苏家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潮汹涌。
林薇薇自从画室事件后,就称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吃饭都让人送上去,显然是在躲避,也可能是在想办法应对当前的局面。
苏辰变得异常忙碌,早出晚归,但每次回家,目光都会在二楼林薇薇的房间和画室方向停留片刻,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苏晚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生根发芽。
苏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维护林薇薇,看苏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和探究。
苏晚则专心做两件事:一是继续借助气运碎屑疗伤和修炼,二是研究那幅《春山云起图》。
她将画在自己的房间里展开,借着阳光和台灯,仔细研究那些暗黄色的“污渍”。有了气运碎屑带来的感知增强,她更能清晰地“看”到,这些污渍如同活着的寄生虫,附着在古画的“灵韵”上,缓慢而持续地啃噬着。
她尝试着调动那点淡金色的能量,凝聚于指尖,虚悬在污渍上方。
淡金色的微光如同星辉洒落,那些污渍仿佛遇到了天敌,剧烈地蠕动起来,散发出焦躁不安的阴冷气息,但却无法脱离画作。它们被某种力量束缚在了这里,同时也像是在……守护着画作上某个更深层的东西?
苏晚心中一动。林薇薇不惜毁掉这幅画也要阻止她探查,难道这幅画本身,也藏着秘密?
她将感知深入画作,越过那些令人不适的污渍,细细探查画作的每一个细节——笔墨、绢丝、印鉴……
终于,在画心靠近裂痕边缘、一处看似随意的皴擦笔触之下,她感应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林薇薇画室中立柜同源的阴冷能量标记!
这个标记非常微弱,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坐标”。
这幅画,不仅仅是修复对象,不仅仅是林薇薇阻止她的借口,它本身,很可能就是一个……定位器?或者说是那个诡异立柜的某种“延伸”?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苏晚的脑海。
如果……她不是清除这些污渍,而是利用气运碎屑的能量,反过来“激活”或者“干扰”这个标记呢?
会不会对画室里的那个东西,造成影响?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危险。可能会引来更凶猛的反扑,但也可能,会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机会!
她需要权衡。
就在苏晚潜心研究古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破了苏家的平静。
这天下午,佣人通报,有一位姓李的老先生前来拜访,指名要见苏晚小姐。
“姓李的老先生?”苏晚有些疑惑,她在记忆中搜索不到对应的人物。
来到客厅,她看到一位穿着中式褂子、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苏母正陪着他说话。见到苏晚,老人立刻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向她,脸上带着激动和感激。
“苏小姐!果然是你!那天在医院花园,多谢你出言指点!”老人快步上前,语气诚恳。
苏晚顿时想起来了。是那位将高仿瓷瓶当做真品的李老。
“李老,您太客气了,我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苏晚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你那可不是随口说说!”李老感慨道,“要不是你那几个手势点醒了我,我恐怕还要执迷不悟,甚至可能气坏身子!回去后,我请了多位专家会诊,确认那确实是一件精心仿制的赝品。真是……惭愧啊!”
他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古朴精美的锦盒,双手奉上:“一点谢礼,不成敬意,还请苏小姐务必收下。”
苏晚正要推辞,李老却坚持道:“苏小姐先别急着拒绝,打开看看。这东西,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苏晚犹豫了一下,在苏母鼓励的目光下,打开了锦盒。
里面是一块长方形的墨锭,颜色深紫近黑,表面有着细密的冰裂纹,在光线下泛着内敛的光泽。一股沉静、醇和又带着一丝凛然正气的墨香,隐隐散发出来。
苏晚的目光一凝!
虽然与她指定的“朱砂静心墨”不同,但这块墨……绝非凡品!其蕴含的醇正平和之气,对阴邪能量同样有压制和净化的作用!而且看其品相和气息,年份恐怕不止五十年!
“这是……”苏晚有些动容。
“这是一块祖传的‘松烟古墨’,据说是明代御制,具体年份不可考,但绝对是老东西了。”李老解释道,“我观苏小姐气度不凡,眼力卓绝,想必是雅好此道之人。此墨赠予苏小姐,也算是宝剑赠英雄了。”
这简首是雪中送炭!
苏晚正愁没有合适的材料来处理古画上的污渍,这块松烟古墨的出现,解决了大问题!而且,用它来施展手段,效果可能比朱砂静心墨更好,也更不容易引起林薇薇背后之人的警惕。
“李老,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苏晚诚心道。
“比起苏小姐的点拨之恩,不算什么。”李老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苏小姐非常人,将来必有大造化。老夫别无所求,只望日后若在古玩一道有所疑惑,能再向苏小姐请教一二。”
送走李老后,苏晚握着那块沉甸甸的松烟古墨,心中有了决断。
工具己经备齐,是时候,开始她的反击了。
夜深人静。
苏晚的房间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书桌上,摊开着那幅《春山云起图》,旁边摆放着李老赠送的松烟古墨,一个白玉碟,以及一小壶清水。
她没有开灯,而是点燃了一盏小小的、光线柔和的油灯。跳动的火苗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她首先进行的是准备工作。将少许清水倒入白玉碟中,然后,她拿起那块松烟古墨,屏息凝神,体内气流缓缓运转,注入指尖,开始均匀地、顺时针研磨。
这不是普通的研磨。她将自己的意念,以及体内那缕经过气运碎屑滋养后变得精纯了些许的能量,伴随着研磨的动作,一丝丝地融入墨汁之中。
渐渐地,白玉碟中的墨汁变得乌黑发亮,隐隐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温润的宝光,散发出的气息更加沉静醇和,甚至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
准备工作完成。
苏晚的目光投向古画上那些暗黄色的污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并没有打算清除它们。她要做的,是“加固”和“激活”!
她拈起一支干净的白毫笔,蘸饱了蕴含着她能量和松烟墨正气的墨汁,手腕悬空,笔尖如同灵蛇,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在空中虚画数笔,然后猛地落下!
笔尖并非点在污渍上,而是精准地点在了那些污渍之间,那处隐藏着阴冷能量标记的皴擦笔触周围!
“滋——!”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那处标记猛地亮起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光,剧烈地挣扎起来!画作上的污渍也随之躁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试图抵抗墨汁中那股纯正能量的侵入。
苏晚早有准备,体内气流奔腾,全部灌注于笔尖,手腕稳如磐石,笔走龙蛇!
她画的,并非具体的符箓,而是她在那无数“梦境”中学到的一种“封”、“镇”、“引”结合的古老灵纹!以松烟墨的正气为基,以她自身的气运能量为引!
淡金色的微光与乌黑的墨迹交织,形成一个复杂而古朴的图案,如同一个微型的牢笼,将那阴冷标记连同周围的污渍,死死地封锁在内!
完成最后一笔的瞬间——
“嗡!”
整个图案光芒一闪,随即迅速隐没在画作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处的阴冷能量被暂时“封印”和“放大”了!它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动被强行增强,然后沿着某种无形的联系,猛地向隔壁画室的方向传递而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砰!!!”
一声沉闷巨响,伴随着林薇薇一声凄厉惊恐到极点的尖叫,猛地从隔壁画室传来!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阴冷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画室方向爆发开来!
苏晚房间的墙壁,甚至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她成功了!
她不仅暂时封印了画上的标记,更是通过这个标记,反向冲击了画室里那个东西的核心!
苏晚迅速收好东西,吹灭油灯,躺在床上,装作被惊醒的模样。
门外立刻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苏辰、苏墨惊疑的呼喝声。
“薇薇!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混乱之中,苏晚的唇角,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锐气的弧度。
反击的号角,己经吹响。
接下来,该轮到林薇薇和她背后的东西,尝尝被动挨打的滋味了。
只是,不知道她这番举动,究竟在那画室里,造成了怎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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