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粥下肚，林氏苍白的脸上竟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血色。她靠在床头，精神好了许多，看着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疼惜和一丝不易察??的困惑。女儿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仅懂事，还懂得用那些没人要的野草做出救命的食物。
苏晚安顿好母亲，又看着妹妹苏小禾舔着碗底意犹未尽的模样，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愈发清晰。一顿粥只能解一时之饥，家里依然是空空如也。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持续稳定获得食物和金钱的方法。
她的目光落在了背篓里剩下的半筐马齿苋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这个时代的人不识野菜之珍，这便是她最大的优势。村民们视之为猪草，她却能将其变为佳肴。如果能把这东西做成吃食拿出去卖，哪怕只是换回一些粗粮，也足以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说干就干。但要做成能卖的食物，光有野菜可不行。她需要面粉，哪怕是最粗劣的黑麦面。苏晚在灶台下的米缸里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手缸底的灰。家里连一粒多余的粮食都没有。
她只能去邻居家借。
苏家在卧龙村的地位很低。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孤儿寡母的日子本就艰难，平日里少与人来往，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苏晚思来想去，唯一可能借到东西的，只有住在东头的刘婶家。刘婶的男人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猎户，家境相对宽裕些，只是为人刻薄了点。
苏晚硬着头皮，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还没到刘婶家门口，就听见她尖利的嗓门在院子里嚷嚷：“我家那口子昨天打的野鸡，炖了一锅汤，香得嘞！你们闻见没？”
苏晚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谦卑而诚恳：“刘婶。”
刘婶斜睨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空荡荡的碗，嘴角撇了撇，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哟，这不是苏家大丫头吗？病好了？这是闻着我家的肉香，上门来讨吃的了？”
周围几个正在闲聊的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苏晚的脸颊有些发烫，但她没有退缩。她知道，在这个贫穷的村庄，脸皮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刘婶说笑了。我是想……想跟您借一碗黑麦面，等过两天，我一定加倍还您。”
“借面？”刘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嗓门又高了八度，“你家都揭不开锅了，拿什么还？拿你后山挖的那些猪草吗？”
这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显然，苏晚家拿猪草当饭吃的事情，己经传开了。
苏晚没有动怒，反而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刘婶，我知道您不信。这样吧，您借我一碗面，等我做好了吃食，先拿三个饼孝敬您，您尝尝味道。若是不值一碗面，就算我苏晚欠您一个人情，日后给您家当牛做马都行。”
她的话说得掷地有声，眼神里没有一丝闪躲。刘婶被她这股子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心里也起了几分好奇。这丫头病了一场，胆子倒变大了。三个饼换一碗黑麦面，听起来也不算亏。
“行啊，”刘婶眼珠一转，抱着胳膊道，“我倒要看看，你那猪草能做出什么金疙瘩来。要是敢糊弄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她转身进屋，很快就用一个破碗舀了小半碗黑麦面出来，递给苏晚时还故意撒了一些在地上。
苏晚没有计较，郑重地道了声谢，捧着那碗珍贵的面粉回了家。
一进厨房，她立刻行动起来。她先将马齿苋焯水去除涩味，然后细细地剁碎。接着，她将黑麦面倒入一个破陶盆中，缓缓加水，和成一个粗糙的面团。系统赠送的精盐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与野菜末、野葱、野姜末一起拌匀，做成馅料。
最后一步，便是将面团分成小剂，擀成薄皮，包入满满的馅料，再按压成一个个圆润厚实的饼状。
灶膛里重新燃起火焰，苏晚在锅底抹了一层薄薄的猪油，那是家里仅剩的一点油腥。随着温度升高，油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她将菜饼一个个放入锅中。
很快，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从锅里飘散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茅草屋。那不是单纯的麦香，而是混合了野菜的清香、野葱的辛香和油脂的焦香，层次丰富，霸道地钻入人的鼻孔，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苏小禾守在灶台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姐，好香啊！比刚才的粥还香！”
这股香气仿佛长了脚，顺着门缝和窗隙飘了出去，飘到了左邻右舍的院子里。
原本在刘婶家门口闲聊的妇人们，一个个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使劲地嗅着。“这是谁家在做好吃的？这么香！”
“好像……好像是苏家丫头那边传来的。”
刘婶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不相信那猪草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可这味道又实实在在地勾着她的食欲。
锅里的菜饼被煎得两面金黄，外皮带着一点点焦脆的锅巴，内里的野菜馅料经过加热，汁水，绿意盎然。苏晚用木铲将饼一个个铲出，放在一块干净的木板上。
她先挑了三个最大最的，用一片洗干净的大菜叶包好，递给苏小禾：“小禾，把这个给东头的刘婶送去。记住，要有礼貌。”
苏小禾用力地点点头，像护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菜饼跑了出去。
苏晚则将剩下的饼分给母亲和自己。林氏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粗糙的黑麦面因为吸收了野菜的汁水，变得异常松软，而馅料更是鲜美无比。马齿苋独特的微酸口感，被精盐和野葱的鲜香完美中和，不但没有丝毫涩味，反而格外开胃。
“晚儿，这……这真是那草做的？”林氏满脸的不可思议。
苏晚笑着点头：“娘，这叫马齿苋，是好东西。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而村东头，苏小禾将菜饼送到刘婶面前时，己经有好几个好奇的村民围了过来。
刘婶将信将疑地接过菜叶包，打开一看，三个金灿灿、热气腾腾的饼子正散发着的香气。她忍不住拿起一个，吹了吹气，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瞪圆了。
外皮微脆，内里柔软，馅料鲜美得让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那股清新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猪草的怪味。她活了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咋样啊，刘家的？”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
刘婶嘴里塞满了饼，含糊不清地说道：“嗯……还……还行。”说着，她就三两口将一个饼吞下肚，又飞快地拿起了第二个。
她的动作己经说明了一切。
一个胆大的孩子凑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刘婶的孙子也在其中。刘婶犹豫了一下，把最后一个饼掰了一半给自己的孙子。
那孩子咬了一口，立刻幸福地叫了起来：“奶奶，好吃！比过年吃的肉包子还好吃！”
童言无忌，最是真实。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猪草做的饼，比肉包子还好吃？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好奇、渴望的眼神看向苏家的方向。
就在这时，苏晚端着一个木板，上面放着七八个切成小块的菜饼，从家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声音清亮：“各位叔伯婶子，这是我家用后山的野菜做的新鲜菜饼，大家要不要尝尝？”
她的话音刚落，孩子们己经一拥而上。大人们虽然矜持些，但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真不要钱？”
“大家尝尝鲜，喜欢的话，明日我再做来卖。”苏晚落落大方地回答。
很快，木板上的试吃品就被一抢而空。一时间，村东头的空地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和压抑不住的赞叹声。
“天呐，这味道绝了！”
“这真是那猪草做的？我不信！”
“苏家丫头，你这饼怎么卖啊？明天我第一个来买！”
刘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自己眼里的猪草，竟然成了人人追捧的美味。她看着苏晚，眼神复杂。
苏晚的目的达到了。她用最首接的方式，打破了村民们的固有认知，也为自己创造了第一个商机。
就在人群喧闹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村民们回头一看，纷纷让开一条路。来人是卧龙村的里正，赵长山。一个五十多岁，面容黝黑但眼神精明的老人。他显然也是被这边的动静和香气吸引过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丫头，这饼是你做的？”
苏晚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回里正大叔，是我做的。”
赵长山身边一个妇人，正是之前尝过饼的，连忙将手里剩下的一小块递了过去：“里正，您快尝尝，就是这饼，用猪草做的，好吃得很！”
赵长山接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片刻之后，他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丫头，你跟我来一下。”
苏晚心中一动，知道真正的机会，或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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