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星科技总部十二层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己经是晚上九点多，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着项目组的核心成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依然专注。陆则衍站在投影幕布前，白衬衫的袖子挽到肘部，领带松开了些，手中拿着激光笔，正在讲解技术方案的细节。
“这个数据接口必须确保兼容性，对方企业的旧系统己经运行了十几年，任何数据迁移的差错都会导致严重后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沉稳有力。
这是公司新接的国企数字化转型项目，合同金额巨大，关系到启星科技未来三年的发展。从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陆则衍就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个项目中。
陈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则衍，这个技术细节我们己经讨论了三个小时了，要不先休息一下？”
陆则衍看了眼手表，眉头微皱：“再坚持半小时，把测试方案定下来。”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人知道，就在两个月前，他刚刚结束了一段三年的婚姻。现在的他，用高强度的工作填满了所有时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那些烦乱的思绪有可乘之机。
会议室的玻璃门外，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轻手轻脚地忙碌着。
苏晓棠将刚刚送到的宵夜一一摆在会议室外间的茶几上，热气腾腾的云吞面、精致的点心拼盘、新鲜的水果切盘，还有一壶刚泡好的普洱茶。她细心地将一次性餐具拆开摆好，又检查了一遍咖啡机的运转情况。
作为行政部专员，她本可以准时下班。但这个项目启动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自愿留下来加班，负责项目组的后勤保障。
“晓棠，你又陪我们熬到这么晚啊。”技术部的小张从会议室出来透气，顺手拿了杯咖啡。
苏晓棠笑了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大家这么辛苦，我总得做点什么。”
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会议室里那个挺拔的身影。陆则衍正低头与陈阳讨论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这段时间，她亲眼看着他如何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如何用近乎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和团队。她看得出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逃避那些不愿面对的情绪。
“陆总今天又没吃晚饭吧？”她小声问小张。
小张摇摇头：“可不是吗，中午就随便扒拉了几口外卖。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
苏晓棠的眉头轻轻蹙起。她想起之前每天给陆则衍带早餐的日子，那些烤得有点焦的三明治，那些捏得形状不太规则的饭团。自从项目启动后，他来得一天比一天早，走得一天比一天晚，连早餐都没时间吃了。
她悄悄在手机上设了个闹钟，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更早到公司，无论如何要让他吃上早饭。
会议一首持续到深夜十一点半。
当陆则衍终于宣布散会时，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离开。
“则衍，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陈阳拍拍他的肩膀，“别太拼了。”
陆则衍点点头，目光却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我把这份报告看完就走。”
同事们陆续离开，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苏晓棠仔细地收拾好会议室外间的餐具，将垃圾分类打包，又擦干净了茶几。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眼时间，己经快十二点了。
会议室里的灯还亮着。
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陆则衍果然还在里面，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陆总，很晚了，您还不回去吗？”她小声问道。
陆则衍抬起头，似乎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苏晓棠不敢说自己是在特意等他，“您要吃点什么吗？我帮您点个外卖。”
“不用了，我不饿。”陆则衍的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苏晓棠抿了抿唇，退出会议室，却没有离开。
她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打开电脑，假装整理明天的会议安排。眼角余光却不时瞟向会议室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苏晓棠强撑着困意，时不时起身为陆则衍续上热茶。有一次她送茶进去时，发现他正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苍白。
“陆总，您是不是头疼？”她关切地问。
陆则衍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没再多问，默默退出来，在网上查了些缓解头痛的按摩方法记在心里。
凌晨一点，陆则衍终于合上电脑，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片刻。
当他走出会议室时，意外地发现外间的办公区还有一盏灯亮着。
苏晓棠趴在工位上睡着了，侧脸压在手臂上，呼吸均匀绵长。她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未完成的行政采购清单。在她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桶，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
“陆总，这是海鲜粥，养胃的。如果凉了，茶水间有微波炉。——苏晓棠”
陆则衍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女孩睡得很沉，长发散落在颊边，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的办公桌上收拾得很整洁，除了那个显眼的保温桶，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盆栽和一摞整齐的文件。
他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这样默默地守在办公室外，为他准备早餐、宵夜，整理文件，端茶倒水。从来没有一句抱怨，也从不邀功请赏。
那些细微的关怀，如同春雨般悄无声息，却在不经意间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夜风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凉意。睡梦中的苏晓棠轻轻瑟缩了一下。
陆则衍沉默片刻，轻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木质香调。苏晓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衣领，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陆则衍站在她身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深处某个冰冷坚硬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融化。
他拿起那张便利贴，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眼神复杂。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关掉了她桌上的台灯，然后拎起那个保温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他打开保温桶，海鲜粥的香气扑面而来。粥还是温的，显然她计算好了时间。
他尝了一口，味道很好，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家餐厅的粥都要合他的口味。
电梯镜面里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以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这个夜晚，注定会有一个人，因为另一份无声的陪伴，而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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