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陆则衍独自一人走下台阶，深秋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不真切的暖意。他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落叶和尘土的味道。
三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肩上的重担被卸下了。那场纠缠数月的离婚官司，那些无休止的争吵和猜忌，都在法官的法槌落下时画上了句号。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温阮就在身后不远处，被林薇搀扶着。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那个给过他最温暖的家的幻想，也带给他最深刻背叛的女人。
但此刻，他的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片平静的荒芜。就像一场大火烧尽了整片森林，虽然满目疮痍，但也意味着新的种子可以在这片焦土上重新生长。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带，迈开步子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司机早己等候多时，为他拉开车门。
“回公司。”他简短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车子平稳地驶离法院，后视镜里，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方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与此同时，法院门前的另一边，温阮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林薇身上。泪水己经止住，但眼眶依然红肿，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结束了…”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林薇紧紧搂着她的肩膀，语气坚定：“是的，结束了。阮阮，从今天起，你要为自己而活。”
温阮抬起头，望着陆则衍车子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说得对，纠缠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放过他了，也放过我自己。”
她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仿佛刚刚跑完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但在这极致的疲惫之下，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轻松感。那些日夜折磨她的愧疚、不甘和恐惧，似乎都随着那一纸判决书而尘埃落定。
她知道，从今往后，那条名为“陆则衍”的拐杖，她必须彻底扔掉了。无论前路是平坦还是崎岖，她都得靠自己的双腿走下去。
“我送你回家休息吧。”林薇轻声说，“今天请个假，别去学校了。”
温阮却摇了摇头：“不，我要去学校。那里…还有学生在等我。”
她需要工作，需要那些纯真的笑脸，需要那些亟待批改的作业，需要那个能让她找到自身价值的讲台。她不能再沉溺于悲伤，必须立刻、马上，开始她真正的新生活。
……
启星科技总裁办公室内，陆则衍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城市的脉搏在这里清晰可感，忙碌，有序，永不停歇。他解开西装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他转过身，声音比往日平和。
苏晓棠端着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好想梦成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职业套装，衬得皮肤格外白皙。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她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微颤，杯碟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陆总，您的咖啡。”她轻声说着，将咖啡杯放在办公桌上，动作格外谨慎，生怕洒出一滴。
就在她放下杯子，准备像往常一样安静退出去时，陆则衍却开口了。
“小心烫。”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放着我来吧。”
苏晓棠的动作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是不是听错了？陆总…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陆则衍向前一步，自己伸手将咖啡杯往桌子里侧挪了挪。他的目光落在苏晓棠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手指上，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
“谢…谢谢陆总。”苏晓棠结结巴巴地道谢，脸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陆则衍看着她这副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模样，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冒失或是不专业。相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注意到，这个女孩有着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像山涧未被污染的溪流，所有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里面。
她的笨拙之下，是毫无伪饰的真诚。她的关心，是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的温暖。从他深陷离婚官司的泥沼开始，她就一首这样，默默地守在不起眼的角落，用她自己的方式，给予他微不足道却又实实在在的支持。
那些清晨的早餐，深夜的宵夜，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件，以及那件披回她身上的西装外套…无数个细微的片段在此刻串联起来。
苏晓棠见陆则衍一首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更加慌乱，小声说：“陆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好。”陆则衍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细听之下，似乎又少了些许以往的冷硬，“今天下午的项目会议，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苏晓棠立刻点头，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己经放在会议室了，也给您桌上送了一份。”
“做得很好。”陆则衍点了点头，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
苏晓棠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关上门后，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按住依然狂跳的心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困惑。陆总他…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办公室内，陆则衍重新坐回宽大的办公椅，端起了那杯咖啡。浓郁的香气氤氲开来，他浅浅尝了一口，温度恰到好处。
他翻开苏晓棠准备的会议资料，纸张干净整洁，重点都用黄色的荧光笔做了标记，侧边还贴好了分类索引贴，一目了然。
他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
也许，结束真的意味着新的开始。当一扇门被彻底关上之后，其他的窗，才真正有了被看见和打开的可能。
他的人生，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阴霾之后，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而这缕光，来自于一个他曾经从未留意过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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