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渔府最大的包间“听潮阁”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海鲜的鲜香与酒水的醇香混合在空气中。项目成功的喜悦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气氛热烈而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高声喊道：“陆总，讲几句吧！带领我们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必须得说几句！”
这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附和，掌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陆则衍今天心情显然很好，平日里冷峻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他没有推辞，含笑起身，手中端着一杯清茶——他向来在应酬场合保持清醒。他目光环视一圈，声音沉稳有力，并不需要提高音量，便让全场安静下来。
“首先，还是那句话，感谢大家。这个项目的成功，是团队每一个人努力的成果，是你们用无数个加班夜和精益求精的专业精神换来的。”他顿了顿，语气真诚，“我为启星科技拥有你们这样的团队感到骄傲。希望接下来第二阶段，我们能继续携手，再创佳绩。这杯，我敬大家。”
他举起茶杯，众人纷纷起身，无论是酒是茶还是饮料，都热情回应，一时间包间里满是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欢声笑语。
就在大家以为发言结束，准备落座继续畅饮时，陆则衍却端着杯子，绕过了半张桌子，步伐从容地走到了坐在稍偏位置的行政部那一桌。
原本有些嘈杂的包间，瞬间又安静了几分，不少目光好奇地跟随着他。
苏晓棠正小口喝着果汁，和旁边的同事低声说笑，忽然感觉周围的动静不对，一抬头，便撞上了陆则衍含笑的目光。他正站在她的座位旁。
她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动作慌乱得差点带倒身后的椅子。
“陆、陆总……”她声音都有些发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红晕，一首蔓延到耳根。
陆则衍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又努力保持镇定的模样，眼底的笑意似乎深了些。他微微抬手，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示意她不必紧张。
“晓棠，”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对全场发言时，似乎更温和了几分，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这段时间，为了项目后勤保障，你辛苦了。谢谢你准备的早餐和宵夜，很用心。”
他特意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向她致意。
唰的一下，几乎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晓棠身上。有好奇，有惊讶，也有善意的调侃。
苏晓棠感觉脸上的热度快要烧起来了，她慌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饮料杯，因为紧张，手指微微发着抖，连带着杯子里的橙汁都晃出了细微的涟漪。她强迫自己站稳，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不辛苦的，陆总！真的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杯口，轻轻碰了一下陆则衍的茶杯下部，发出轻微的一声“叮”。动作有些笨拙，却严格遵守着晚辈对长辈、下属对上司的礼仪，没有丝毫逾矩。碰完杯，她立刻将杯子收回，像是完成了一个极其庄重的仪式。
陆则衍将她所有细微的紧张和努力维持的得体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她微微颔首，便将杯中茶饮尽，然后转身，自然地走向了主桌。
他一离开，苏晓棠这桌立刻炸开了锅。
“哇！晓棠！陆总亲自来给你敬‘酒’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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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同事七嘴八舌的调侃，苏晓棠只是红着脸埋头吃菜，小声辩解：“陆总就是……就是顺带鼓励一下我们行政部嘛……”
然而，这看似寻常的一幕，却清晰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市场部经理赵曼坐在主桌，手里轻轻晃动着红酒杯，艳丽的面容在灯光下依旧精致干练，只是那双看向苏晓棠方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淡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
她认识陆则衍三年了，从他公司初创不久就加入，一路看着他带领启星科技走到今天。她欣赏他的能力，折服于他的魅力，那份暗藏心底的倾慕，随着时间推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得知他离婚后，悄悄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可他从未用刚才那样……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欣赏意味的眼神看过她。他对她，永远只有上司对得力下属的公事公办。
过了一会儿，赵曼看着陆则衍回到主位，与陈阳低声交谈。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化的明媚笑容，姿态优雅地走了过去，自然地坐在了陆则衍身边空出的位置上。
“陆总，恭喜。”赵曼举起酒杯，笑容得体，“项目成功，您是最辛苦的。”
陆则衍转过头，对她礼貌地点点头，拿起茶杯与她碰了一下：“谢谢，大家都辛苦了。”
赵曼抿了一口酒，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陆总，看您最近气色好多了，项目也顺利，真是为您高兴。之前……之前您家里的事，我们都挺担心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则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柔情：“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您也该……多考虑考虑自己了。毕竟，工作之外，生活也很重要。”
这话己经带上了明显的个人关怀，超出了纯粹的工作范畴。
陆则衍脸上的客套笑容淡了下去，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曼，语气依旧礼貌，却透着一股清晰的疏离：“谢谢赵经理的关心。公司的发展离不开你和市场部的努力，你的能力我一首很欣赏。”
他话锋一转，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至于工作之外的事情，我目前暂时没有考虑的打算。现阶段，我的重心还是会全部放在公司的发展和接下来的项目上。”
他的话清晰、明确，像一堵无形却坚实的墙，瞬间将赵曼所有未竟的试探和隐含的期待，都挡了回去。
赵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和难堪，但很快被她用更灿烂的笑容掩饰过去。她到底是职场精英，懂得适可而止和维持体面。
“那是自然，公司的发展最重要。”她站起身，姿态依旧优雅，“那我就不打扰您和陈总聊正事了。”
她端着酒杯，转身走向另一桌同事，背影依旧窈窕自信，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陆则衍看着她离开，目光没有任何波澜，转而继续与陈阳讨论起第二阶段的人员配置问题。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必要且己经结束的社交环节。
包间里依旧热闹，欢声笑语不断。苏晓棠在角落里，偶尔偷偷抬眼望向主桌的方向，心跳依旧有些快。而赵曼则与旁人谈笑风生，只是偶尔游离的眼神，透露着她心底并未完全平息的涟漪。
这个庆功宴，在表面的觥筹交错之下，某些微妙的情愫与界限，正在无声地重新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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