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项目进入了最关键的攻坚阶段，启星科技十二层的灯光再次成为这座城市深夜的常态。陆则衍的办公室成了临时的指挥所，桌上堆满了图纸和文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疲惫混合的气息。
这天晚上，时针悄然滑过九点。苏晓棠处理完手头最后一叠报销单，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间依然亮着灯的办公室。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仔细挑选了几样清淡可口的菜品，下了单。
外卖送到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鼓足勇气，然后提着还冒着热气的餐盒，轻轻敲响了陆则衍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他略显沙哑的声音。
苏晓棠推门进去，看到陆则衍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蹙，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显然还在处理棘手的问题。她将餐盒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声音轻柔地开口：“陆总，很晚了，您还没吃晚饭吧？我……我点了些吃的，您要不要先吃点再忙？”
陆则衍从屏幕上抬起头，目光因为长时间聚焦而显得有些锐利，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那几个印着餐厅logo的餐盒，以及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苏晓棠身上时，那抹锐利悄然融化了几分。他确实忘了吃饭，胃部也适时地传来一阵轻微的抗议。
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屏幕上未完成的文档，最终合上了电脑。“好。”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到茶几旁坐下。
苏晓棠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将餐盒一一打开，饭菜的香气立刻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她点的都是些家常菜，清炒时蔬，山药排骨汤，还有两份米饭。
“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她小声说着，将一份米饭和筷子递到他面前。
“谢谢，麻烦你了。”陆则衍接过，道了声谢。两人隔着小小的茶几，开始安静地用餐。办公室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餐具偶尔碰撞的声音。
起初的沉默有些令人尴尬。苏晓棠低头小口吃着饭，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是不是太冒失了。
“今天技术部那边，数据迁移的测试还算顺利。”陆则衍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他没有谈那些令人头疼的难题，反而说起了项目中一个微小的进展。
苏晓棠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陆则衍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比平时闲聊时随意了些：“想起公司刚成立那会儿，为了拿下第一个客户，我和陈阳连着熬了三个通宵，最后在客户公司楼下差点睡着。”
苏晓棠睁大了眼睛，难以想象如今沉稳持重的陆总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刻。“真的吗？”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嗯。”陆则衍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那时候公司就我们几个人，好想梦成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挤在一个不到五十平的办公室里，夏天连空调都没有，就靠几个风扇硬扛。”他难得地又说了几件创业初期的趣事，有些甚至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苏晓棠听得入了神，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热血与冲劲的陆则衍。她发现，当他卸下总裁的身份，谈起这些过往时，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而真实。
受到他这份罕见的“倾诉”的鼓励，苏晓棠也放松下来，轻声说起了自己老家那个江南小镇的趣事。她说起春天河岸边飘飞的柳絮，夏天巷子里叫卖的木莲豆腐，说起邻居家那只总爱蹭饭的大橘猫，说起小时候和玩伴们爬树摘桑葚的糗事……她的声音软糯，描述生动，带着对故乡深深的眷恋。
陆则衍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看着她因为回忆而微微发亮的脸庞，听着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琐碎日常，感觉自己那颗被数据和报表充斥的、紧绷己久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润的清泉，慢慢松弛下来。这种轻松寻常的聊天，对他而言，是一种久违的奢侈。
吃饭间隙，陆则衍注意到一个细节。苏晓棠在喝汤之前，会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将漂浮在最上面的几片香菜叶仔细地撇到旁边的小碟子里，她自己喝的那碗却没有动。他记得，自己好像从未明确说过不吃香菜，只是在某次应酬时，随口提过一句不太喜欢那个味道。
这个发现，让陆则衍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看着她专注地挑拣香菜的侧影，心头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羽毛轻轻拂过，漾开一片温热的涟漪。这是一种远超于工作职责的、无声的细心与关照。
这顿简单的加班餐，在不知不觉中吃了近一个小时。当陆则衍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感觉精神似乎比之前更加集中，连带着胃部也暖融融的，十分舒坦。
苏晓棠收拾好茶几，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没有打扰他继续工作。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饭菜的余温和方才轻松交谈的气息。陆则衍看着手边那个空了的汤碗，想起她挑香菜的认真模样，想起她讲述小镇往事时眼里闪烁的光芒，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己经习惯了每天早晨桌上那份温度刚好的早餐，习惯了深夜加班时知道隔壁工位有盏灯为他亮着的安心感，也习惯了偶尔像今晚这样，被她以各种不经意的方式，拉离那个只有工作和压力的孤岛。
这种细水长流、渗透在点滴日常里的温暖，不炽烈，不张扬，却如同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这不正是他内心深处，在经历了婚姻的创伤和商场的冰冷之后，一首隐隐渴望却又不敢奢求的东西吗？
他没有深究这份感觉究竟是什么，只是任由那抹陌生的暖意，在胸腔里静静流淌。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而他的世界里，却仿佛被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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