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倾泻在栖山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林守蹲守在老祠堂外的阴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今晚他换了个策略——既然那些花里胡哨的陷阱不管用，那就来个最朴素的：守株待兔。
"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能溜得掉。"林守嘀咕着，调整了下蹲麻的腿。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林守以为又要空等一夜时，一道金黄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月光下。
那黄鼠狼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巷口溜达过来。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它的轮廓：修长的身形，油光水滑的皮毛，尖尖的嘴巴，还有那条比身子还长的大尾巴，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活像个散步的老先生。
林守屏住呼吸，悄悄从阴影中挪出来，正好挡在黄鼠狼前行的路上。
西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月光下，林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对手。这只黄鼠狼比寻常的要大上一圈，毛色是漂亮的金棕色，在月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黑曜石般的瞳孔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甚至带着几分人性化的情绪。
那黄鼠狼显然也没料到会被人堵个正着，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人立而起，前爪自然地垂在身前，歪着头打量林守。那神态，活像在说："哟，这么巧？"
林守也愣住了。他预想过各种情况：要么对方仓皇逃窜，要么龇牙咧嘴地威胁，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平静地对视，甚至还带着点好奇。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林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点发颤。
黄鼠狼眨眨眼，居然像是听懂了似的，抬起前爪指了指自己，又摊了摊爪，做了个"如你所见"的表情。
林守被它这拟人化的动作逗得想笑，又赶紧憋住，板起脸道："少在这装神弄鬼！这些天镇上鸡飞狗跳的，都是你干的吧？"
黄鼠狼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那表情居然有点小得意。
"你还有脸承认！"林守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鼠狼抬起爪子，先是做了个偷鸡蛋的动作，然后又模仿鸡扑腾翅膀的样子，最后捂着脸做害怕状，活像是在重现自己的"作案经过"。
林守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是在表演吗？"
黄鼠狼点点头，居然还鞠了个躬，像是谢幕的演员。
林守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这家伙分明通人性，而且似乎并没有恶意，就是在...玩？
"我不管你是仙是妖，"林守正色道，"栖山镇不欢迎捣乱的。你要再这么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掏出那包药粉，作势要撒。
黄鼠狼见状，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它轻轻一跃，跳上旁边的石墩，月光正好照在它身上，镀上一层银边。
然后，它做了个让林守终生难忘的动作——抬起前爪，对着月亮拜了三拜，又转向林守，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那神态庄重虔诚，与之前的戏谑判若两"人"。
林守举着药粉的手僵在半空。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守夜札记》里的话：黄仙现世，或为报恩，或为寻仇，或为守护，或为索取。
看这情形，眼前这位似乎不属于寻仇的那类。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林守试探着问。
黄鼠狼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它跳下石墩，用爪子在地上划拉起来。
林守凑近一看，只见它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又在圆圈里点了几个点，最后画了个箭头指向镇外。
"这是...地图？"林守猜测道。
黄鼠狼兴奋地蹦跳起来，又画了个类似祠堂的图案，在旁边打了个叉。
"祠堂？不好？"林守试着解读。
黄鼠狼点头如捣蒜，又画了个波浪线，像是代表水，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圈。
"水...井？老井？"
黄鼠狼更兴奋了，围着林守转起圈来，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林守看着地上那些抽象的图案，突然福至心灵："你是说，祠堂和老井有问题？"
黄鼠狼停下转圈，人立而起，前爪合十，对着林守深深一揖。
月光下，一人一兽就这样静静对视着。林守心中的恐惧和疑虑渐渐被好奇取代。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只黄鼠狼或许不是敌人，而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犬吠。黄鼠狼警觉地竖起耳朵，对着林守摆摆爪子，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林守站在原地，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月光照在地上那些奇怪的图案上，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他蹲下身，仔细将那些图案拓印在纸上。拓着拓着，他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图案特别眼熟——那不就是《守夜札记》最后一页那个看不懂的符号吗？
林守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臊味，这次却不再令人讨厌，反而像是某种告别。
林守望着沉静的夜空，轻声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谢谢你的提示。我会弄明白的。"
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满意的轻笑，很快消散在夜风中。
这一夜，栖山镇的守夜人第一次觉得，漫漫长夜似乎不再那么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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